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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
江自得
老是把生命的傷口
塗上一層厚厚的謊言
活著
只是為了不死亡
像一段自嘲多餘的盲腸
老是對著記憶的缺口
開幾個無聊的玩笑
活著
只是為了感知一段由頸椎直透腳底的痛──
可以宣稱：「我還有明天」
那麼就乾脆把短暫的一生
切割成幾個病
就必須為了最終的死亡
而生病，而活著
＊
心跳
江自得
心臟在宇宙中規律地跳動
收縮時體積三百西西
舒張時四百西西
一縮一張之間
宇宙的空間增減了一百西西
於是，我們可推論如下
宇宙的大小恆與心臟的大小成反比
從你出生到老
心事愈積愈重
心機愈沉愈深
心臟愈張愈大
宇宙愈變愈小
而死亡的瞬間
心靜止 一切靜止
宇宙 變突然
放大起來了
＊
那一支受傷的歌
江自得
從古銅色的眼淚悠悠傳來
冉冉上升至遙遠的天際
最後降落在我耳道的沙灘上的
是那一支受傷的歌吧
從血跡斑斑的事件中浮現出來
停格在無言的抗議的火焰上
最後在我心中升起的一棵樹上結果實的
是那一支受傷的歌吧
從深邃的十間中漂流過來
輕輕游移在神經麻痺的塵埃間
最後在我眼裡靜靜衰老的
是那一支受傷的歌吧
在盈溢著靜默的歌聲中
我嗅聞到一些冷冽的預感──
從腳底綿延至老遠老遠的十二億光年
＊
一顆星哭泣著走過印度門
江自得
陣陣淒涼刺入月光的邊緣
蜷縮著睡在橋上的一家人
頭頂著欄杆，心向著馬路
車燈照亮了十雙腳
一百根腳趾頭在貧窮與死亡間躲閃
空曠的新德里郊外
一顆星哭泣著走過印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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