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

注定從此一輩子

被蓋布袋的

幽暗絕望之前

一陣從十九層地獄趕來的

深情的感覺

 

 

___

 

夏至

鯨向海

 

 

相遇是這樣

一種稀有金屬

忽然燦爛

硬起來的質地

閃光不能稍止

是你以浪花之眼

將我鍛鍊成礁岩──

原以為

注定從此一輩子

被蓋布袋的

幽暗絕望之前

一陣從十九層地獄趕來的

深情的感覺

 

超展開的窗簾

被眺望的永恆

別捻熄這座海──

彷彿夏天的那個

最長的時候

快往窗外看啊

從今以後都只會更短了

 

 

 

豔遇者:婆羅洲的回憶

 

 

服務生將繼續

日復一日

清理這旅館

我睡過的床

離去之後

被那個擁抱

震驚的蜥蜴

被那一吻誤觸的

蛛網

又恢復了他們的自在

儘管曾試著

融入山神的洞穴裡

假裝無事的狐蝠

並不知

如此的雲霧

竟不能有一刻停止奔湧——

每一次

(縱然那種微笑

從來也不是只對著我的)

夢醒盡頭的瀑布啊

我就這樣記住

一輩子

像被豢養已久的鸚鵡

老是因為窗外一陣微風

而懷念起

整座暴動的熱帶雨林

 

 

 

初老者:卑微地活著

 

 

偶爾洗好澡

也會暫不想穿衣服

靜靜躺著

彷彿剛來這個星球

最初的模樣

 

按時打電話給父母說沒事

有些事情淡淡難以解釋

(在前人濃稠的庇蔭下

我們都是不肖子孫)

知道彼此都沒事

已經是最好的事了

 

所謂年少痴狂

(不是說無人應該

乖乖走進夜色?)

練成了驚世絕技之後

也就這樣

卑微地活著

 

卻總有一道

最隱私的疤痕

曾經想像

如果不是

與這樣的靈魂

共度晨昏……

 

 

 

這樣斷代

 

 

我很沒天良地笑了

你很有正義感地哭了

有人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而他們是等不到了

 

他不再說他的信仰了

你怎麼也不能愛了

我們是用盡一輩子

也抵不過別人一晚的了

 

火蛇環繞之沉睡者

夢變得好小好髒

神情哀戚遇見

夜冷霜重的彼此

大家都無從選擇了

 

暴雨前的數根青筋

撐住整座街頭的遊行

撂倒我們的人,卻動搖不了的

心:那被以為不復存在的

深淵巨物——

 

我們都沒有

再可以辜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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