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流浪
莫渝
初秋午後
溫熱的陽光在巷弄穿梭
樓影掩蓋的片刻寧靜
迅速被呼嘯的車聲帶遠
自助餐店隔隣
門前正茁長的菩提樹
不經意地同時掉落三片葉子
一隻流浪狗咬完數回後
悻悻走開
獨坐露天咖啡館
攪拌沉著咖啡
流動街景在眼前浮沉
任冥思攜走高飛
遠方
波萊德爾東遊船隻停靠莫里斯島
白族後裔貴婦熱情招待
遊學歸國的玄奘在廣瀚沙漠
心平氣定地驅趕負載佛經的駱駝隊
無人掛念駝鈴響否
遠方
嗜血的將領互相殘殺
無辜村民人頭落地
長列的火車廂裡
茫然的猶太人擁擠著
無知地被送往奧斯維辛死亡工廠
遠方
畫家高更離開大溪地回到巴黎妻子身邊
擁抱兩年的土著妻子黯然望海
遠方
高貴紳士衣著筆挺
侃侃而談軍援的國際合作
阿富汗的孩童躲在防空洞裡
認真讀書
遠方夢想不斷
讓人心儀又心傷
*
春天來到我們的窗口
清晨醒來
光明已經一洩滿地
是大雪過後太陽的眷顧
沒有忘記我們的魚缸
（昨天之前還滯悶悶的）
小金魚興奮地泅游
沒有忘記我們的牆畫
（昨天之前還陰沉沉的）
畫中人露臉微笑
沒有忘記我們的小圓几
圓几上的貝殼在呼喚海濤
沒有忘記我們書桌上攤開的
昨夜完稿的雪詩
如今，詩雪不需輝映
春天
等我們張開手臂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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