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莫斯‧奚尼 Seamus Heaney

 

 

奚尼:「一首詩的完成即是一種釋放的經驗。在解脫的那一刻──詩歌的文字找到漂浮鼓脹的完滿,而且永恆的形式的喜悅也臻於豐富、極致的境界──自我辯證和自我遺忘至此到達最佳的平衡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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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集《過冬》題詞(Dedicatory Poem from Wintering Out

薛莫斯‧奚尼 Seamus Heaney

 

 

今晨從一條露濕的高速公路
我看到新的俘虜營:
一枚炸彈在路旁留下鮮泥的
彈坑,而樹林那邊

 

機關槍崗哨構築了真實的柵欄
有那種你在低沖積平原上會碰到的白霧
而且以前在什麼地方看過,某部以17號戰俘營為
題材的影片,一場無聲的惡夢。

 

在死之前有生嗎?鬧區裡
一面牆上記載著。受苦的能力,
連貫的痛苦,吃吃喝喝
我們再度緊抱我們渺小的命運。

 

 

 

 

 

 

良心共和國 The Republic of Conscience

薛莫斯‧奚尼 Seamus Heaney

 

 

1

當我降落在良心共和國的時候,
引擎熄火之後,四下無聲,
我聽到飛機跑道上方麻鷸的叫聲。

 

在入境處,一名年長的職員
自手織的外衣取出皮夾子
把我祖父的照片拿給我看。

 

海關的女士要我說出
用以治療喑啞、避開邪眼的
傳統的口訣和咒語。

 

沒有腳夫,沒有通譯,沒有計程車。
你自負重擔,很快地
你倚仗特權的症狀不見了。

 

2

在那裡霧是駭人的凶兆但閃電
拼讀出宇宙的美善,而父母們在雷雨中
把襁褓中的嬰兒懸掛在樹上。

 

鹽是他們珍貴的礦石。海貝殼
於誕生和葬禮時依附耳邊。
一切墨水和顏料的元素是海水。

 

他們神聖的象徵是傳統造型的船:
船帆是耳朵,船桅是傾斜的筆,
船身成嘴形,龍骨是睜開的眼睛。

 

在就職典禮上,人民的領導者
必須宣誓擁護不成文法律並且哭泣
以示為自己厚顏追求官職請罪——

 

並且表明他們堅信一切生命源自
淚水中的鹽份——那是天神夢見自己的
孤寂綿綿無期後落下的淚。

 

3

我自儉樸的共和國歸來,
兩袖清風,海關的女士
堅稱我的津貼就是我自己。

 

老人起身,注視我的臉龐,
他說那是正式的認可,
如今我已具有雙重國籍。

 

他因此希望我回去後
以他們的代表自居,
用我的母語代他們發言。

 

他們的大使館,他說,無所不在,
但獨立作業,並且
所有的大使都永遠不會被免職。

 

 

譯註:此詩譯自詩集《山楂燈籠》。對愛爾蘭的政教紛爭所造成的歷史悲劇,奚尼有著許多的悲慟和無奈。
他寫了若干以政治為題材的詩作,但他對政治的關注基本上是建立在對人的關懷上。他為沈默的大多數代言,企圖透過文學的力量,賦予無辜受害者崇高的人性尊嚴。在這首詩裡,他勾勒出一個理想國的藍圖。在這個國度人人平等,沒有權勢、名利的弊端;無需通譯,對生命的悲憫、對傳統的肯定是他們的生存原則和共通的語言。在這個政治清明、坦誠相待的國度,閃電和雷雨也成了美善的象徵。自良心共和國遊歷歸來,人人皆可以該國的大使自居,向世界傳遞良心的訊息。
當良心大使遍佈全世界時,或許人類的一切政治症狀皆能不藥而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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