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學戀人們騎協力車
把彼此當成旅途
像棧道在肋前輕顫
伏流從深層解釋愛與不愛
---
東遊要到琵琶湖,他說
嚴忠政
繞過最南的公路
海將距離說成遙遠
但因為遠,地圖上才能標記我們的愛
有多麼跋涉
我拿出一首詩比對,參照縱谷及綠島
除了東北季風拂逆、
單車有些落在句點後面
海岸線確實在這裡打了一個毛線球
那是木麻黃構成的森林
每吋枝節都指著光,光的飄墜處
向東是藍,向湖是琉璃
──他說的琵琶湖,夢的倒影涮涮地
在此氤氳白晝
我學戀人們騎協力車
把彼此當成旅途
像棧道在肋前輕顫
伏流從深層解釋愛與不愛
*
此後,不及於其他
我在喝南瓜湯的小館
想起單身時的父親。他那時還不知道
我的模樣、我的味覺……
乃至現在,他的不在
他那時還不知道
就像我有一天也會不知道
兒子搭幾點的班機,飲食起居
雲霧,世界各地的天氣
凡備忘錄上的,從我的忌日算起
全都是雲豹,牠們矯健,不喜人煙
更不用欄位
會有那麼一天
賣場和叢林都行走著易怒的動物
或者人工智慧也能辨別愛與死
甚至像父親,有一對大耳,性好酬神
要我對想像中的
都要有一些禮貌
然而此後有那麼一天也已經不再是
我和父親的一天
*
狙擊手在看我,2049年11月
狙擊手沒有兄弟姊妹
一些消失的稱謂和詩一樣
狙擊手爬上一座被海報廢的燈塔
填充一整個秋天,等比例的火藥以及
不容許風偏的憂鬱,確定射程裡
背叛有足夠的殺傷力
他再次校正
槍膛和胸膛都回到有海風吹拂的日子
(這裡已經沒有海岸線
他仍習慣於懷舊餐廳才會出現的那種藍)
他描準,而那種藍的確有些模糊
站在白內障裡我更模糊,像統又像獨
「該描準什麼位置」他知道要避開什麼
那是我手中的一本詩集,不在叢書或選集。四十年前
出版社放棄八百壯士的前夕
某詩人在九號倉庫交給我。因為自費採取預售
只種一百三十株的玫瑰,失去花園的詩集
比小王子的玫瑰還驕傲,比狐狸更狐狸
那些經過豢養的逗點都學會抽象自己
它,最美的敗行者
狡猾是為了發現真愛
對於狙擊,其實我有反擊的能力
但凡是和我一起革命過的
我有其他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