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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酒徒

作者:劉以鬯

ISBN:978-986-92141-3-1

出版:行人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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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酒徒》最早在1962年連載於《星島晚報》,隔年於香港集結成書出版。被譽為「中國第一部意識流小說」,之後激發導演王家衛拍成著名電影《2046》。小說以第一人稱展開,分成四十三章節,最長的約一萬字,最短的僅有十二字。作者描述這是「寫一個因處於苦悶時代而心智不十分平衡的知識分子怎樣用自我虐待的方式去求取繼續生存」的故事,背景是19501960年代的香港。

 

  主角老劉是一職業作家,雖滿腹理想壯志,卻受時下所困;一心想要撰寫嚴肅、前衛的文學,並支持好友在艱難的環境中出版《前衛文學》刊物,卻遭遇自己的劇本創作被瓢竊,平日靠大眾流行的武俠小說、甚至色情小說的稿費糊口。內心無法認同自己迎合大眾、為了生存而成為寫稿機器,更因理想難以實踐,諸多的生活痛苦下,借酒澆愁,卻在酒醒後對世界更加厭惡。

 

  意識流的書寫,深刻細膩的描繪出角色的痛苦心境和糾結難耐,如同醉意讓人放大自身的所有感覺;此外,更能藉小說看到作者對時代的批評、文學的評論;如電影蒙太奇(Montage)的手法,不著重在在明確的故事發展,最後卻能在片段零碎的情感中,讀到一個時代的氛圍、一個產業的艱難。

 

  這部被選入「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二十世紀香港小說百強」等各種書單的著名經典,曾於1979年在台灣遠景出版社出版,之後絕版多年,以影印本方式在文學愛好者手中悄悄流傳。行人文化實驗室特別經過劉以鬯先生授權,重新整理、出版這部傳奇著作,希望讓傳說中的文字重新躍入另一個苦悶的時代。

 

 

坦白說吧,這本書對我來說,就是那種"我知道它風格獨到、有藝術價值",但我自己一點也不喜歡的小說。

我猜是因為第一人稱的小說,我特別容易受主角影響,如果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主角,我很容易連帶討厭這本書。

而這個主角恰好是我最最最討厭的那種人(我在現實生活中有和這樣的人相處),爛的反反覆覆,持續性的借酒消愁,陷入無法沒有酒精的輪迴。我實在受不了用藝術去美化這種人,所以也實在喜歡不了這本書。

 

從這個角度來看,可以說作者是把這個主角描寫的太真實,所以我反而不喜歡吧(唉)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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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5

 

  生銹的感情又逢落雨天,思想在煙圈裡捉迷藏。推開窗,雨滴在窗外的樹枝上眨眼。雨,似舞蹈者的腳步,從葉瓣上滑落。扭開收音機,忽然傳來上帝的聲音。我知道我應該出去走走了。然後是一個穿著白衣的侍者端酒來,我看到一對亮晶晶的眸子。(這是「四毫小說」的好題材,我想。最好將她寫成黃飛鴻的情婦,在皇后道的摩天大樓上施個「倒捲簾」,偷看女秘書坐在黃飛鴻的大腿上。)思想又在煙圈裡捉迷藏。煙圈隨風而逝。屋角的空間,放著一瓶憂鬱和一方塊空氣。兩杯白蘭地中間,開始了藕絲的纏。時間是永遠不會疲憊的,長針追求短針於無望中。幸福猶如流浪者,徘徊於方程式「等號」後邊。

  音符以步兵的姿態進入耳朵。固體的笑,在昨天的黃昏出現;以及現在。謊言是白色的,因為它是謊言。內在的憂鬱等於臉上的喜悅。喜悅與憂鬱不像是兩樣東西。

 

P.196

 

 

  思想亂極了,一若岩石罅隙中的野草。

  思想亂極了,一若漏網之魚。

  思想亂極了,一若繁星。

  我完全不知道我在做些什麼。我只知道我手裡握著一杯酒。然後,酒杯突然消失。我見到一扇門。

  門。萬欲之入口。瘋狂的原料。人類生命線的持續。

  電燈扭熄時,黑暗成為一切的主宰。

 

P.235

 

  就某種意義上,思想的範圍比空氣還大。用小刀割一塊思想,放在實驗管中,從它的組織去認識無限大。

  思想是沒有極限的。

  宇宙有極限嗎?

  有的。宇宙的極限就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每一個人有一個世界。每一個人有一個宇宙。當這個人死亡時,世界消失了;宇宙也消失。宇宙的存在不是謎。生與死也不是謎。整個宇宙是一隻思想的盒子。這盒子是神的玩具。神在宇宙的極限外邊,將宇宙放在自己的掌心中,玩弄著,一若七歲孩童玩弄他的小鉛兵。

  神在人的心中。

  心與思想是一對孿生子。宇宙是最大的東西;同時也是最小的東西。它是一隻思想的盒子。當你把它想像作無限大時,它就無限大。當你把它想像作無限小時,它就無限小。當思慮機構失去效用時,它就不存在了。

  思想是神。思想是造物主。思想是宇宙,思想是主宰:思想是每一個人的總指揮。

  每一個人必須用思想去控制思想。

  現在,思想醉了,思想越出軌道。亂若枯草,在黑色中捕捉黑色,在圓的範圍內兜圈子。

  我終於聽到自己的笑聲。然而這不是真正的覺醒。這是一種偶發的覺醒,猶如爆竹一般,一閃即逝。

 

P.265

 

  耳邊忽然響起一串笑聲。(誰在笑?笑誰?)笑聲似浪,從四面八方湧來。笑是深紅色的,含有恐怖意味。(我在等什麼?等奇蹟;抑或上帝的援手?)我完全不能幫助自己,彷彿躺在一個夢幻似的境界中;又彷彿走進了人生的背面。笑聲依舊不絕於耳,猶如浪潮般衝過來。不要太陽,也不要月亮,用手擋住過去之煙霧,更無意捕捉不能實現的希望。我接受笑聲的侵略,並不覺得這是一種恥辱。我欲認清當前的處境;但是那一對又黑又亮的眸子忽然消失了。(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些不規則的現實?)我覺得好笑。然後霓虹燈開始向路人拋媚眼。我的頭,好像一塊布,放在縫紉機的長針下面,刺痛得很。

 

P.281-283

 

  後來,我學會吸煙。後來,我學會到小舞廳去購買廉價的愛情。後來,我學會從銀幕上追求童年的夢。後來,我學會撒謊。後來,我學會喝酒。酒帶給我一個彩色的境界;又帶給我一片空白。

 

  那時候,我年紀剛過二十。霞飛路上的梧桐樹。亞爾培路的回力球場。「弟弟斯」的烤小豬。五十歲出頭的白俄女人。越界築路的賭場。「伊文泰」的胴體展覽。──都是迷人的,都不及酒好。那是一個有著厭世心情的舞女,她說她喜歡我的眼睛。然後我們有了不經意的約言,在兆豐花園的大樹底下。我不知道她有一張善於撒謊的嘴,甘願做她的奴隸,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她了。她常常帶我到「洪長興」去喝酒。我竟沒有醉過一次。我一再誇耀自己的酒量,她卻笑瞇瞇地對我說:有一天,你會醉的。過些時日,我果然醉了。那是她輟舞的日子,當我知道她決定嫁給棉花大王時,我獨自走去「洪長興」,醉得連方向都辨不清。那時候,我年紀剛過二十。從此,酒變成一種護照,常常帶我去到另外一個世界。我未必喜歡空白似的境界;只是更討厭醜惡的現實。有一個時期,我習慣在霧裡重慶喝白乾。有一個時期,我習慣在雨中故鄉喝黃酒。有一個時期,我幾乎每天坐在尖沙嘴的那家小餐廳裡喝威士忌。然後我結識一個虛榮無知的女人,我以為她是十分善良的。她勸我戒酒。我戒了。然後我們結合在一起。我發現她對幻夢的追求不遺餘力。有人說:她被一個抽鴉片的老戲子糟蹋了,有人說:她用自己的青春去勾引老人。總之,都是醜惡的事情。我想到了酒。當我離開那個女人後,悲劇不可能變成喜劇,酒則像剪草機一般,將路上的荊棘剪平了。不過那顆心,卻從輕快的「玫瑰期」轉入憂鬱的「灰色季」。朋友們說我是傻瓜,我不肯承認。我常常對自己說:有一天我會重獲失去的源泉。好幾次,我企圖重建一座城。大雨傾盆時,力量投入酒杯,獵者的槍彈未能命中,那野鴨仍在空中振翅而飛。……那些都是過去了的事,想尋找它的細節,竟會如此困難。往事如街邊的行人,剛遇見,瞬即離去。只有太陽會去了再來;人的道路絕對不是一個圓圈。開始與終結,只是一條線上的兩個點。我是頗有幾分膽量的,一度在這條線上舞蹈過;受過幾次驚嚇後,也怯弱似老鼠了。日子像水般流去。日子像長了翅膀的鳥類飛去一個遙遠的地方。我曾經見過不少奇事:一個站在太陽底下的人竟會沒有影子;一個眼睛裡會伸出手來的白粉道人;一個因為忍受不了飢餓而將自己的靈魂出售給魔鬼的學者;一個沒有心臟的舉重家;一個動了真感情的女明星……這些都是記憶中的火花;偶然的一現,也能產生奇趣。但是記憶中並不完全是這種奇趣的火花,相反,大部分倒極其冷酷無情。我不能不喝酒。我不想尋找自己,寧願經常遺落在一個不可知的境界。

 

(中略)

 

  我是不希望有個鍍金的靈魂的;卻懼怕黑色佔領我的心房。有人認為智慧是上帝的禮物,我反對這種說法。我認為智慧是魔鬼手製的藥丸,吞得多的,煩惱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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