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林夜話
作者：南隙
出版：秀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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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之一‧果林夜話
四月，果子匆匆落在頂棚
伴幾點冷雨
我們一邊算數一邊入睡
我那片果林
提防著世界的減法
四下都有折斷的東西
足不出戶，我們是建築的心聲
比如，我聽出
頭頂有兩棵樹
昨天凌晨，一場疾雨經過它高高的頭髮
裡面一陣驚惶，騷亂
一個家庭推搡著擠進天空
小學生們在冷鋒中起飛
多麼堅強
窗玻璃上，在你刻畫疤痕的同一位置
飛鳥把我們的眼瞼
曬成一場電影
四月，飛鳥伸開雙臂擁抱我們的電影院
睡前故事結束
天上的遷徙接管你的睡眠
鳥類含著自己寒冷的舌頭空腹飛行
四月
它們去吃空中的子彈
黎明前出發，急忙忙如一座
小小的車站
睡前應懸想一種抽象的熱烈
在四月的湖水深處心急如焚，看見氣球輕佻，淺吻天花板
你再也不會醒來
四月，林中芭蕉算出世界的數量
你骨骼裡小小的叛亂，齊刷刷倒向一片紛紛
鳥從空中銜下的是你
你是它們的腹中樹，我的手上手
你是兩種纏繞
是我旋轉著追趕樓梯時
不斷離去的回音
回音
世界在鳥的視覺暫留裡加加減減
雲升到頂層，現在終於能看見了
四月念出它的消息：
去鏡中取水，雨裡抽煙
一件紅色連衣裙將燒掉森林
四月
你是雨中到來的天火
你和世界無法相互撲滅
*
第一封信：季節
有時候你不在，我不得不想像另一個季節
最近村裡熱，夜色死黑，聲音遙遠
夜晚雖然也長，但總是臨時
我執意留了一盞燈
它照見我肚子上赤裸的肉是橙色的
我像一隻橘子
在另一個季節裡，你我都遠了
氣壓高得心虛
秋在深空裡，生活像是租來的
我們獨立，孤單
擁有細小的角落
我從無人知曉的商店買來三餐
回家後
從毛衣的靜電裡拆開你
*
第十五封信：過境
去年夏天，有一段日子
寫了很多信
颱風離開杭州
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天後來更晴了
藍得像一條牛仔褲
強壯的雲
蓋住一會太陽
雲的背面發亮
冰涼如鉛
那時我們坐在醫院深處
感到世界忽明忽暗
走廊上有些人走來走去
他呼吸勻稱
像匹斑馬
整天研究那些明暗
颱風從海上來
擊穿杭州，留下一個藍洞
去年夏天我想過航海的事
不過誰也沒告訴
那是一段好光景
後來颱風走了，大陸也沒有脫落
浙江還在地上
在強壯的藍下面
一根針的夢想
也閃閃發光
那時你站在彼岸，像個偉人
向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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