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柳橙不是唯一的水果
作者:珍奈‧溫特森
出版社:遠流
Isbn:978-957-32-68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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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特別的一本書,風格尖銳、誠實,有些地方幾乎誠實到令人不安。
我喜歡後半部分(不過,沒有前半部的推疊也顯不出後半部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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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63
她不必指望能夠航行在這段河道上,因為那河水流向黝暗的密林,黑夜因此顯得特別的長。她必須找到一條路,以便駕船出海。她不見得能靠岸,她只能憑著一股信心,那就是,只要她勇於尋找,她想要的事物就可以存在。
p.265
人的確會走回頭路,可是他們會活不下去,因為在同時之間有兩個現實在爭戰主權,這樣的情形讓人難以承受。你可以用鹽醃漬你的心,不然就殺死你的心,你也可以在兩個現實當中選擇其一。這會帶來很大的痛苦,有人以為你可以魚與熊掌得兼,可是魚和熊掌會變腥變臭,吃著吃著還會害你哽到喉嚨。
p.266
我曉得自己的想法,可是腦袋中的文字,就像在水中講話的聲音。它們受到扭曲,你得特別靈巧敏銳,才聽得懂浮至表面的言語。你得像個銀行大盜般,仔細傾聽微小的喀噠喀噠聲,才打得開保險箱。
P.281-282
我開始納悶起來,我真的離開過這裡嗎?我母親待我一如舊時,她有沒有注意到我離開過?她記不記得我為何離家?我有個理論是,你每做一個重要決定,你的一部分就被留下來,繼續活著你本可擁有的另一個人生。有人發散出去的東西非常強烈,有人則在他們自己的區體以外,重新再創一個自我。這可不是胡言亂語,捏陶人腦中有了構思,於是將它捏成一件陶器,這件陶器從此有了與她分離的生命,獨立存在。她用具體的物質,來呈現她的想法,如果我用形而上的物質來呈現我的想法,那麼我可能可以在同時間內出現在任何地方,影響若干不同的事物,就像捏陶人和她的陶作,可以在不同的地方施展影響力。說不定我根本不在這裡,我的各個部分正隨著所有我做過以及沒做過的選擇,各自奔波,偶爾有那麼一個瞬間,彼此擦肩而過。說不定我仍是北方的佈道者,同時卻也是離家出走的那個人,這兩個自我搞不好曾一度彼此混淆。在時間當中,我既沒有向前,也沒有退後,而是穿越了時間,便成某樣我說不定扮演過的事物,將它演完。
p.283-284
眼前的狀況卻是,我無法安定,我想要一個人,這人勇猛強悍,愛我至死方休,明白愛跟死一樣的堅強,並永遠支持我,站在我這邊;我想要一個能摧毀我,並被我摧毀的人。愛與情有許多的形式,有些人可以相伴一生,卻始終不知道對方的姓名。命名是艱難又耗時的過程;它與本質有關,並且意味著權力。然而在狂亂的夜裡,誰又能呼喚你回家?只有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的那個人可以。浪漫的愛情已被稀釋,灌入平裝書中,銷售成百萬上千萬本。在某個地方,它仍保有原貌本色,寫在石板上。我願飄洋過海,成受日曬雨淋,並放棄我的所有,卻不是為了一個男人,因為他們只想摧毀人,卻不願意被摧毀,正因如此,他們不適合浪漫之愛,也有男人不在此限,我祝他們幸福。
我的需要如此莫名不明,這叫我好生害怕。我不知道它們有多大,又有多高,我只曉得它們並沒有獲得滿足。要測量一滴油的圓周有多長,得用上石松粉才行。我要找的,就是這個,一盆的石松粉,我將粉灑在我的需要上面,好看看它們究竟有多大。等我遇見某個人時,就可以寫下這個實驗,讓對方看看他們能承擔多少。只不過,它們可能會以我無法測量的比例長大,也可能會變形,甚至消失不見。有一件事我敢肯定,我不想被出賣,可是當一段感情剛剛開始時,要輕易地把這話說出口,是件極其困難的事。人們不常講出賣二字,這令我好迷惑,因為不忠不貞雖然分成好幾種,但是不論如何,你一旦被出賣,就是被出賣了。我所謂的出賣,指的是答應要站在你這邊,結果卻站到別人那邊。
p.285
死亡的事物具有某魅惑力,你可以苛待、修改已死的事物,或替它塗上另一種顏色,它都不會埋怨。
p.286
我下山時,天已經快黑了,我臉上黏著雪花。我想到狗狗,突然悲從中來,我為牠的死,我的死,還有一切因為改變而終於消逝的事物感到悲哀。一旦作了選擇,就必定會失去一些什麼。然而狗狗被埋在乾淨的泥土裡,而我所埋葬的事物正逐漸出土:濕冷又黏的恐懼、危險的想法,以及被我暫時擱置、留待他日方便時再說的陰影。我不能永遠把它們擱置一旁,總有一天得算個總帳。可是並不適所有黑暗的地方都需要光明,這一點我得記牢。
p.288
說不定是因為這場雪,是食物,或者是因為我的生命如此令人無法理解,我一心只想上床睡覺,而醒來時,過往的種種原封未動。我好像跑了一大圈,卻在起跑點又遇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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