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給菲莉絲的情書──卡夫卡的文學告白
作者:法蘭茲‧卡夫卡
編選/翻譯/註評:耿一偉
Isbn:978-986-5956-63-9
出版社:漫遊者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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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會把編選/翻譯/註評者的名字標出來,是因為這本書是由卡夫卡的書信和註評組成(每一封情書的後頭都有一段註評)
有些註評很有意思,我也有抄錄部分註評,是註評而非書信的部分,我會在該頁次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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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9
我的生命,基本上是由對寫作的嘗試所構成,雖然大部分都不成功。但是若我不持續寫作,我將立刻平躺在地,被掃入垃圾堆中。
p.68
這封信不值得任何友善,它可能也沒給你帶來什麼好處,雖然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能交到你手中外它別無所求。
p.74(註評)
根據布洛德的說法,卡夫卡在大學時代就已經喜歡塗鴉。一九二一年,卡夫卡年輕的捷克朋友亞努赫發現卡夫卡的筆記本上「畫滿各式各樣奇怪的人型草圖,筆觸匆促。『畫畫嗎?』卡夫卡露出一絲羞赧得微笑:『不!隨便塗塗罷了。』
『可以看看嗎,你知道我對繪畫很感興趣。』
『但是這些畫並不是要畫給人家看,純粹是屬於個人的,潦潦草草,你看不懂的。』卡夫卡拿起那張紙,雙手揉成一團,扔進桌邊的字紙簍裡。『我畫的人缺乏適當的存在空間,他們沒有自己的地平線。我想要捕捉它們的形狀,而那股透視的眼力並不在紙上,卻是在鉛筆末削尖的另一端──在我心裡。』……『他們並非如表面所見的那般無害,而是一份古老而根深柢固的熱情的殘存。』」
(p.40,卡夫卡的故事,萬象,1991)
p.81
我唯一的恐懼──沒有什麼比這還要更糟的事了──那就是我將永遠無法擁有你。最好的狀況,我也不過像隻無知的忠犬,偶爾親吻一下你漫不經心伸過來的手,這不是愛的表徵,而是被詛咒沉默與永恆隔離的動物的絕望信號。我緊靠在你的身邊,感受到你身體傳遞過來的體溫與呼吸,但實際上卻與你咫尺天涯,比現今你我房間的距離還遠。我將永遠無法吸引你的註意,當你望向窗外或是將頭趴在手臂上時,我便失去了你。我倆攜手走過這個世界,表面上你儂我儂,實際上卻發現是一場空。
p.96
我不會說我是快樂的;我有太多的焦慮與困擾;無論如何,我可能無法配得人類的幸福,而這樣的現象是你(剛收到你的電報,我凝視著它,彷彿它是一張臉,一張我在所有人類中最想知道與擁有的臉),是那第一晚我就感受到被綑綁、被緊密相連的你所無法想像的;這讓我想闔著雙眼倚靠在你的胸膛上。
p.100(註評)
問題是,人往往被一些具體的處境所限制,但在限制背後卻包含著抽象與普遍的結構,沙特認為這「該被理解為世界向我們展示的特別面貌和我們唯一的個人機運」,然後他舉了卡夫卡《在法的門前》的例子:「一個商人來到城堡告狀,一個凶神惡煞的衛兵將他擋在門外,他不敢越過那裡,於是在等待中死去。在死前他問衛兵,為何只有我一人該等待,衛兵答道,這門是專為你而造的。」
p.126
我們都有屬於自己自地底世界逃脫出來的方式,我是透過寫作。那是我唯一還能保持前進的方式,而不是透過休息與睡眠。實際上,我是透過寫作來獲得心靈的寧靜,而非在寧靜中寫作。
p.163
唯有真實可以教導你人生的真諦,任何真實,無論它是多麼地微小。不要抱有任何偏見,無論是好是壞,即使是對我的想法,也不要受偏見的影響。你將會有機會發現需要受幫助的人,並適時地給予公正的協助,而且是透過你自己的力量給予救助。這非常簡單,卻比任何哲學還要深遠。只要你能篤行不倦,所有其他你問的問題,都會極其自然地從這簡單的事實中推導出答案來。
p.167(註評)
在一九一六年九月二十日給菲莉絲的信裡,他說:「(前略)……語言課與倫理學的關係如下,語言是增進人類之愛的基礎,透過語言可以傳達心中的友愛之情,改善自己狹隘的知識狀況,開拓自己的視野,讓自己變得更加包容與謙虛。如果一個人心中沒有這種洞見,那麼光通過學習語言也不能改變任何事……至於在歷史課裡不但經常發生倫理學的誤用,連歷史本身也遭到濫用。人們經常將歷史矮化成對下列一句話的旁證:『世界歷史就是世界的審判』,這種觀點不但是錯誤,也是有害的。人們應該放棄這種無謂的歷史推理,而應將重心放在歷史上強權暴力對施暴者與受害者所造成的心理影響……」
p.179(註評)
由於卡夫卡「透過猶太文學的知識,與對捷克文學的部分觀察與瞭解」,他對弱小民族的文學也有精闢的看法,並在一九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的日記裡,對這個題目做了深刻的反省。他說:「……民族通過文學讓自己在面對外在的敵對環境與審視自我時,能保持著一份驕傲,它是書寫一個民族的日記,書寫這種日記與書寫歷史,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一個弱小民族的記憶力並不比一個強大民族的記憶力少多少,所以它在領悟現實材料時能更加深入徹底……而這在一個弱小民族內的民族意識,它對每一個人提出的要求,就是每個人必須責無旁貸地掌握分配到它身上的那一部份文學,他必須接受它、保護它,並拚命去讓它得以延續下去,無論他是否有能力去承擔這樣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