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  

 

書名:帝國:俄羅斯五十年

作者:瑞斯札德‧卡普欽斯基

Isbn:978-986-7247-80-3

出版:馬可孛羅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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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帝國》是一個帝國的故事:有一群國度這一整個世紀大部分都潛伏在一個單一象徵,也就是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的官僚及難以歸類的一團混亂下。在柏林圍牆倒塌那一年,也就是帝國撼動及死亡期間,卡普欽斯基和好幾百個平凡百姓談及他們非比尋常的生活,以及生活中浮現的驚駭。《帝國》是一個民族與時間對抗,讓人折服的結果:在一九八九年那極棒也極可怖的事件遠逝成為過去之前,捕捉了人們的記憶,以及他們對未來的恐懼。

 

 

寫得非常好的紀實作品,作者不僅僅寫出他所觀察到的這片前蘇聯土地上的事物,還佐以史料和其他文學作品的文字。

我在此之前並沒有看過和俄羅斯或前蘇聯相關的歷史或記錄,但卻一下子就被作者的文筆給吸引。

是一本不僅好看,還可以為讀者帶來人文反思空間的作品。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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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46

 

  雪白經常與終結、結束、死亡結合在一起,在懷抱著對死亡的恐懼而活的文化中,人會穿上黑色的喪服,嚇跑死亡,孤立死亡,把死亡的範圍侷限給已逝之人,但這裡的人則把死亡當成另一種形式、另一種存在狀態,哀悼者穿的是白色的衣服,也給死者穿上白衣:白色在這裡是接受、同意、臣服於命運的顏色。

  一月的西伯利亞有著制伏、壓抑、震驚的特質,更重要的是它的巨大深遠、無垠無盡、它海洋般的毫無界限,這裡的大地沒有盡頭;世界沒有盡頭,人類不適用於這樣的無垠無盡。對人來說,舒服、易懂和親切的限度,是他的村落、田地、街道、房子的尺度;好比說在大海上,船的甲板就是這樣的尺度,適合人類的,是那種可以嘗試一次、努力一次就橫越的空間。

 

p.74

 

  一個人不管到了哪裡,發現在每個國家的人民都會誇耀自己的祖先曾經遠征至哪裡,人民似乎需要這種體認,說不定還會隨著時間越來越強。我告訴她,這其中必定有種代償的法則在運作,世界原本寬敞,但如果有個國家突然覺得它想要擴張,這一擴張可能就沒完沒了。想想羅馬人令人印象深刻的擴充,看看蒙古人把自己擴充到何其壯觀,土耳其如何擴張。此外,對於西班牙人的自我擴充,有人會不為之讚嘆媽?甚至是威尼斯,明明那麼小,終究在擴張上大為成功。

  在邊界擴充以日益縮減為法則的今日,擴張是困難又危險的,所以各國必須改用一種深度感來滿足對幅度的天性,意思是深入歷史去證明他們的力量和意義,那是所有小國找到一種能令自己心平氣和的處境,他們自然會珍惜。幸運的是,若是仔細研讀人類歷史,我們會發現每個國家,在這個或那個時代,總會出現一個膨脹和擴充的時期,至少是一股愛國的衝動,讓人明確相對的,在今日其他人類之間仍得以保有一種特定的靈魂平衡。

 

p.89

 

  我們穿過一個村子,塔吉克女子停下來背對車子,用手掩住了臉,革命把她們的臉從掩蓋下解放出來,可是拿掉面紗的女人,反應卻仍在。我在杜尚貝的大學裡碰到蘿雀‧納比捷瓦,一九六三年,她成為第一位獲得學位的塔吉克女子,論文的主題是廢除面紗的抗爭,這抗爭付出了許多人命,好幾百個女人因為露出她們的臉而被殺,盜匪公開處決了這些女人。本質是那樣果決及永恆不變的人類,竟然會在不同緯度區創造出這麼矛盾的習慣,實在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在某些文明中,男人的野心是女人的臉暴露得越多越好,而在其他的文明中,是盡量的把它藏起來。

 

p.129

 

  帝國最終的苛刻和獨裁,與民主的彈性和容忍在本質上存在著難以克服的衝突。生存在帝國裡的少數民族,伺機以民主為理由摧毀帝國,讓自己獨立,讓自己自治。對他們而言,對應「民主」這個口號只有一個反應,就是自由,在他們的理解中,自由就只是分裂,這麼一來就會激起執政當局的反對,當局為了維護自己的特權地位,只好訴諸武力,又回到獨裁的局面。

 

p.134

 

  在曼修靈的房子前面種著一排排高大的樹,從窗戶看出去,抖動的樹葉會在陽光中閃著銀白色的亮光。「我的世界,」坐在他狹窄的公寓裡,曼修靈告訴我:「只有德布西和這些樹葉,我可以不停地聽著這些音樂。」沉默了一下之後,他側著頭,用手指頭指著窗外。他問,「你聽到了嗎?」隨即笑了一笑。在這些樹帶有節奏的沙沙聲所創造出來的豐富音樂背景下,可以聽到不肯稍歇的樹葉窸窣音,半隨著高低震盪交錯的鳥鳴,散落的合奏成一種細緻、流動的音律。

 

p.152

 

  「新蘇維埃人」是舊蘇聯的歷史產物,其中一大部分是由不斷、密集及大規模的遷徙、配置、運輸和流浪人口所組成的。這個運動始於十九世紀放足或到西伯利亞殖民的人,也有到亞洲去的人,但到了一九九七年後,才達到頂點。數百萬人失去家園,流浪街頭。有些因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從前線返家,有些則因為大規模的內戰前往戰區。一九二一年的大饑荒曾迫使數百萬人四處流浪尋找麵包。許多被戰爭與革命奪去父母的小孩無家可歸,這幾百萬名的無家可歸者發起飢餓運動,得到四面八方的積極響應。之後,大批工人為了工作和麵包長途跋涉至烏拉山區,或國家其他也正在興建工廠、鑄造廠、礦場和水壩的角落,以便找到工作。超過四十年的時間,有數以千萬的人被下放到勞改營和監獄,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只要哪裡成為前線戰區,就會有大批人潮被派送去支援。在此同時,身處在後方的貝利亞又把波蘭人、希臘人、德國人、卡爾梅克人下放到高加索和西伯利亞,結果就是整個民族的人都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國度裡,陷入貧窮和饑荒中。這樣運作的目的之一是為了讓每個人都離鄉背井,讓他們成為無根之人,剝奪了他原來的文化、環境和家園,之後,無力反擊的他們就只好任由專制的政權支配。

 

(中略)

 

  有了這種連續不斷的大遷徙和好幾代種族的融合,使得初次接觸到帝制統治下居民的人,特別會去注意到這些族群的單調性,而不是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多樣性和特殊性。

 

p.153

 

  住在龐屈街一百一十七號那位女子的恐懼是種誇大的恐懼:這裡的人根本不接觸俄羅斯人。一個烏茲別克人可能和塔吉克人打架,布里亞特人可能和車臣人打架,但沒有人敢靠近俄羅斯人。密茨凱維奇說明了這個剛見識到時,無法理解的現象:一個專制的官員驅趕一整隊的圖瓦人去勞改營,這些不幸的奴隸沒有一個人敢反抗,畢竟他們大可以把這個官員殺了,再逃進森林裡,但不,他們就是順服的走著,聽著官員的口令,默默承受他語言的暴力。密茨凱維奇解釋說,再這些受奴役的圖瓦人眼中,官員象徵著專制政府的權威,令他們膽戰心驚、怕到半死,舉手反對這位官員就像反對整個強權政府,沒人敢這樣做。圖瓦人作家亞伯特‧梅米在他寫的《殖民圖像》中精準地呈現仇恨加上害怕,行程了被殖民的人對統治者,也就是殖民者的態度──恐懼,梅米觀察到經過最終的盤算之後,恐懼會凌駕仇恨,超越及癱瘓了恨意。

 

p.222

 

  「看到集中營是一件可怕的事。」沙拉莫夫這樣寫科累馬:「世界上任何人都不該認識集中營。在集中營裡體驗的每一件事都是負面的,每一分鐘都是。一個人為了適應他,只會變得更糟,不可能有其他方式。集中營裡有許多人不應該知道的事,但是看到生命最底層並非最令人恐懼的部分,最令人最恐懼的,是一個人將底層娜為己用的時候,是他的道德權衡借用集中營經驗的時候,是當囚犯的道德硬用到生活裡的時候,是當人的智力不僅把集中營的觀點正當化,同時服膺它們的時候。」

  稍後他又寫道:「對一個人而言,集中營是性格的大考驗,是平凡人的道德測驗,而百分之九十九都沒能通過這個測驗。那些想辦法要通過測驗、想要比其他人更好、對自己更加嚴苛的人,和那些沒有通過測驗的人一起死去……」《科累馬故事》(kolyma tales

 

p.232

 

  問題是這樣的:我們內心裡什麼東西會佔上風,決定我們和生活、和現實的關係?文化、我們所成長的傳統,或是信仰,還是我們擁有及承認的意識形態?

 

p.301

 

  歷史的不斷前進,和反覆無常是我們這時代的本質,支使著大多數擁有多重角色的我們,互相冷漠對待,甚至彼此對立。

 

p.326

 

  俄羅斯作家猶里‧擘利夫把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歷史比喻成行進中的火車:

 

  火車朝光輝的未來前進,列寧主導,突然間車停了,軌道沒了,列寧叫人來加長,週六加班,軌道鋪好了,火車繼續走,現在是史達林在開,軌到又沒了,史達林下令射殺一半的車掌和乘客,強迫另一半的人鋪設新鐵軌,火車再次開動。換赫魯雪夫取代了史達林,當軌道走到盡頭時,他下令把火車行過的軌道拆卸下來,撲到火車頭前。接下來是布里茲涅夫取代了赫魯雪夫的位智,等到鐵軌又沒了時,布里茲涅夫決定放下百葉窗,搖動車廂,讓乘客以為他們的火車還在行進當中。(猶里‧擘利夫,《史達林尼亞德》,一九九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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