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它,沒有名字,如何在夢裏呼喚

於是星光從陽台透進來,我和它

都把季節看作是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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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 

秀實 

 

 

那些桐花在幽會過後便如雪般落下

燄火冷卻了,充滿慾念的肉身已然成型

淺水卻能躺著一塊一塊的黃魚

飽食遠颺的是擱下時嘴角微微的掀動

日影在慵懶的午睡間逐漸黯淡

 

春日如一層層塗拭了的青釉永不消逝

凹陷的造型,便於朝向藍天

盛載窗帘後的回味與簷漏間的叮嚀

當我們吻著,彷彿又聽到

那仍然懸掛在枝頭上的細碎鳥聲

 

 

桌 

 

 

我身後那些人潮聲如風吹過叢林般

有的是了無聲色地離去

頭上的水銀燈是不落的日照把

這個綠絨般的草坪照亮

那些不同的花,那些不同的時間

接二連三地開著和流失

我期待的結果,有時跌落我身旁

有時堆滿了板車

 

如果是晚景又孤單

如果許多人的消息都給吹散

我仍坐在桌前,呷一口茶

 

手拍拍桌面,或搖擺著

沒有想過,在一座宮殿裏

我可以呼喚著侍衛

可以在一片綠草坪上

任由花朵盛開,是荒年或豐年

 

 

 

 

寫臉

 

 

如一冊讓秋風亂翻的詩卷擱在窗前

夤夜不寐的幽靈是,生命短促的翅膀

曾歇力地飛向城市角落最後的燈火

點燃著孤燈,在夜裏如漆黑中的燈塔

勾搭那些浮蕩的偷渡船向我靠近

 

散落的零碎的歡娛,讓無盡的灰再瀰漫吧

孤單的空間質疑所有存在的色彩和笑靨

有沉默的語言與牆外的影子在交談

流失的時間已憶記不起床榻上的體溫

誰是那個短期的旅館,誰是那個醉倒的酒吧

 

 

此夜 

 

 

此夜所有的話語都遠離了我,訊息都因為孤寂而隔絕

我落拓地窩居在一個無人知曉的片區

滿園的幽暗把我重重圍困著連月色都透不進來

窗前給砍伐了枝葉的紫薇樹與我靜默對坐

那些淡薄的路燈脆弱地亮著如游絲般的氣息

是我的晚景啊,那些沒有果子沒有樹葉的頑固

 

 

沉淪 

 

 

熾熱的話語和夕照的空間漸黯

門影後有人陸續穿越廊簷離去

月光的虛無塗抹到鐵欄柵處

匆忙在趕路的城市,駛出了末班車

 

此人的容顏太美艷

此人以冷漠的態度應對華燈初掛

在一張狹小的桌子前我屈曲著腰背

以沉淪的慾望感覺肢體的存在

 

 

彼岸 

 

 

陸地的盡頭有筆直的欄杆把思念分隔在這裏

不能再跨越一步天涯的浪跡隨歲月戛然而止

連綿的海浪讓蒼涼的話語隨風散落成季候的羽翼

相遇並不能詮釋為一種必然的意義

積存了的殘念穿越在這舊城區曲折的小巷

又在綠化道旁的枝枒間,滋長在茫然的暮色中

 

翹首彼岸浮沉,是未來和晚景的畫圖

沒有不疲憊的靈魂也沒有不熄滅的西天

回望那相遇的廣場,褪去了所有燈火

年輕的步履和躁動的俗世是不測的一泓罪孽

沐浴著我的軀體讓我可以委曲地活著

 

我的存在,和這個城市,和這次約期

終會因為相對無言,化作密室般的幽黯

 

 

不能為X命名

 

 

鏡裏的X,不動色聲地躺下

它維持著優雅的姿勢

像一籃擱置在房間內的秋天果實

櫻桃緋紅、葡萄紫棕

柚子橘黃、木瓜淡青

還有鮮嫩如沾了水珠的紅毛丹和

不明產地來源的,有著皮膚般色澤的藕肢

 

秋分了,X仍舊裸著

如慾念般呈露著永恆的色彩

晝伏夜出的我總是惦記著房間裏的它

孤寂如飛蟲在悠長的夜間纏繞著燈光飛舞

 

而它,沒有名字,如何在夢裏呼喚

於是星光從陽台透進來,我和它

都把季節看作是一生一世

 

 

 

看螢火  

 

 

那黑暗中浮蕩著的光芒

緩慢如同漸趨沉靜的話語

僅能以相互靠攏來保持溫度

沾濕的雨霧想起了蜿蜒而至的半生

緣,不過是一個晚上變改了

枕上的夢和來生的凝眸

 

我們的身後是今夜的旅館

旅館外是一泓明潭映照永恆的靜謐

一個看螢的少數族裔仍在守候

祭禮進行時,請你相信

 

那是一次沉默的燃燒

如浮蕩的螢火攏聚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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