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死亡賦格：西洋經典悼亡詩選
編譯：張綺容
出版：漫遊者
ISBN：9789864893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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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死亡詩
羅卡
我想睡著想夢見蘋果
想逃離墳場墳場墳場的焦躁。
我想睡著想夢見那男孩
他願在遼闊的海上把心切開。
別跟我說亡者不會失血，
別跟我說腐爛的嘴仍會討水，
我不願見烈士對青草退讓，
不願見月亮用蛇的嘴
吃掉黎明的光。
我想睡一會兒。
我想夢一會兒，
或者，一世紀；
但我要大家知道我並沒有走──
我的雙唇是一廄黃金，
我是西風的小友，
是淚水的巨大陰影。
黎明時用面紗遮住我，
掩蓋放生在我屍首上的螞蟻。
用堅硬的水澆淋我的鞋
讓蠍子的鉗子滑落。
因我想睡著想夢見蘋果
想學會哀歌拂去我身上的塵；
因我想與穿壽衣的男孩同生
他願在遼闊的海上把心切開。
＊
追憶哈倫
丁尼生
陰暗的房子，我又來
站在這可惡的長街，
門扉啊，我從前心跳
得多快，等著瞧那手，
那隻無法再握緊的手，
看著我，我夜不成眠
黎明時分躡手躡腳
如罪人般來到門前。
他不在這裡；在遠方
生之喧囂再次吵嚷，
荒日如鬼魅穿過細雨
破曉在這光禿的街。
＊
得知一樁死訊
里爾克
我們不知道有這番離別。死
還輪不到我們。我們何必
對死展現欽佩展現愛憎；
死戴著嗚呼哀哉的面具
蒙蔽我們。世界的舞台充滿
我們扮演的角色，擔心
自己的表演不夠討喜，
死也在表演，卻沒有掌聲。
但你下了台，舞台上裂開
一道現實，從那窄窄的縫隙
消失了你，出現了：綠，
長青，沐浴在陽光裡，真正的森林。
我們繼續演著，擔心著，在角色裡
煎熬著，慷慨陳詞著，搭配著劇本裡
給的手勢。你的存在從我們之間
從這齣戲裡消失得太快，有時
另一種現實彷彿席捲我們：你的
現實，在那裡我們淋漓盡致
揮灑生命再也不顧劇本，
忘卻了掌聲。
＊
死亡賦格
策蘭
清晨的黑牛奶太陽下山我們喝
我們喝在中午在白天我們喝在黑夜
我們喝呀我們喝
我們掘墳掘在風裡躺下來多自在
一個男的住在屋裡玩蛇
他寫下
他寫下當薄暮落向德國妳的金髮
瑪格麗特
他寫下步出門外星光
燦爛口哨一吹喚出狼犬
口哨一吹喚出猶太在土裡掘
墳
他下令我們奏樂跳舞
破曉的黑牛奶太陽下山我們喝你
我們喝你在中午在白天我們喝你
在日落
我們喝呀我們喝你
一個男的住在屋裡玩蛇
他寫下
他寫下當薄暮落向德國妳的金髮
瑪格麗特
妳的灰髮書拉蜜我們掘墳掘在風裡
躺下來多自在
他呼喝挖深一點你們那邊你們
幾個唱啊奏樂啊
他拔出腰帶上那鐵器揮舞他的
眼睛是藍色
挖深一點你們那邊用鐵鍬你們幾個奏樂啊
奏樂啊要伴舞
破曉的黑牛奶太陽下山我們喝你
我們喝你在中午在白天我們喝你
在日落
我們喝呀我們喝你
一個男的住在屋裡妳的金髮瑪格麗特
妳的灰髮書拉蜜他玩蛇
他呼喝甜蜜點彈奏死亡死亡是大師
從德國來
他呼喝陰沉點現在撥弦然後
如煙你升天
有一座墳在雲裡
躺下來多自在
破曉的黑牛奶太陽下山我們喝你在黑夜
我們喝你在中午死亡是大師從德國來
我們喝你在日落在白天我們喝
呀我們喝你
死亡是大師從德國來他的眼睛是藍色
他攻擊你用鉛彈他描準
一個男的住在屋裡妳的金髮瑪格麗特
他放出狼犬撲向我們他贈與我們一座墳
在空中
他玩蛇呀他做夢死亡是大師
從德國來
妳的金髮瑪格麗特
妳的灰髮書拉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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