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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曼的主張  

 

 

書名:費曼的主張──誠實‧獨立思考‧不知為不知

作者:理查‧費曼

Isbn:986-417-431-2

出版者:天下遠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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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本許多訪談和文章集合而成的書,風格輕鬆口語,我很喜歡其中傳達的精神。(雖然科學家實際的工作,我總是無法弄懂,但我會抱著好奇的精神去持續探問的;P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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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9

 

  父親教會我的其中一件事,除了物理之外(費曼又笑起來)──不管是對是錯,就是不要尊敬那些特意要人家尊敬的某些事物。例如當我還只是個小孩時,《紐約時報》上剛開始用凹版印刷法印出照片,父親便讓我坐在他腿上,攤開某張照片,像是一張教皇的照片,每個人都在教皇面前鞠躬膜拜。我父親就說:「看看這些人。這裡有個人站著,而其他人全都在鞠躬膜拜。分別在哪裡呢?這個人是教皇!」他討厭教皇,他會說:「分別在他們身上的肩章!」當然在教皇的例子裡沒有肩章,但如果是個將軍,則永遠是由於制服或位階,「但這個人也會碰到其他人會碰到的同樣問題,他也跟其他人一樣,要吃東西,要上廁所,跟其他人一樣碰到同樣的問題,他也是個人。為什麼他們都在膜拜他呢?只不過是因為他的名字和位階罷了,因為他的制服,而不是因為他做了什麼特別的事情獲得了什麼榮譽之類的。」

  順便一提,我父親是從事制服行業的,因此他很清楚穿上制服的人和沒穿制服的人到底有什麼分別:對他而言,那是同樣的一個人。

 

p.31

 

  另外,就是如何判別某些東西到底是真是偽。如果每種宗教對同樣的東西提出的理論居然南轅北轍,那麼你便會開始懷疑了。一旦開始懷疑,而你是應該懷疑的,你便會問我到底科學是真是偽。你說:「不,我們不知道什麼才是真的,我們嘗試在做的,是找出結果,而有可能結束一切都是錯的。」於是,在學習理解宗教之道上,你先假定一切都有可能是錯誤的。晤,讓我想想看,只要你一這樣想,你便滑到另一頭去,很難再回頭了。

  按科學的觀點,或者說,依我父親的觀點,我們應該睜大眼睛,看看什麼是真的、什麼又可能不是真的。一旦你開始懷疑,而且問問題,你就不會傻乎乎的人云亦云了。於不疑處而有疑,對我來說,早已經是我靈魂裡很基本的一部分。

  你看,重點是,我可以與懷疑、不確定共存,我可以什麼都不知道。我覺得,活著而什麼都不知道,比知道一大堆可能全錯掉的答案,要有趣多了。我知道很多近似答案的答案,很多可能正確的信念,我對各式各樣的事物有著各式各樣的確定程度,但我並不對任何東西有著絕對的確定,而且有很多東西我根本全都不懂,比方說,問「我們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甚至這個問題本身可能有什麼意義。

  我也許會花點力氣去想想這些問題,但如果我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麼我就會去想別的東西,我不需要非找到答案不可,我不會因為「無知」而害怕,不會因為我在這個神祕宇宙裡迷失了方向而害怕。就我所知,這個世界本該如此。這並不會讓我害怕的。

 

 

p.199-201

 

  再談科學的第三項價值,這是比較不直接的一項。科學家常有無知、懷疑和不確定的時候,我認為這樣的經驗是非常重要的。當科學家不知道問題的答案時,他感到自己無知;當他對研究結果不太篤定時,他滿心狐疑;即使他對結果很確定,他依然保留懷疑的餘地。我們知道,自認無知,保持懷疑,是進步的最重要基礎。科學知識中包含了種種不能確定的說法,有些非常不確定,有些大致可以確定,但沒有什麼是絕對確定的。

  我們科學家對此習以為常,認為生活在不確定與無知之間是理所當然的;但我想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體認到這一事實。早年的科學界充滿權威心態,我們是歷經奮鬥抗爭,才得到懷疑的自由。這場抗爭深沉又強大,我們從此可以質問,可以懷疑,可以不確定。我們決不能忘記這場抗爭,更不能失去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權利。這也是我們對社會的責任。

  想到人類的潛能如此豐厚,成就卻如此微小,我們都感到悲哀。大家總覺得應該可以做得更好。過去的人根據他們那個時代的夢魘想像未來,我們雖已是他們的未來,卻看到他們的夢想多半並未實現。我們對未來的希望,多半仍然就是昔人對未來的希望。

  昔人以為人不能發揮潛能,那是因為無知無識。今日教育普及,又豈能讓每一個人都成為伏爾泰?學壞至少不比學好難,教育的力量強大,但可以行善,也可以作惡。

  昔人的另一個夢想是國際間通訊可以增進了解。但是傳播工具可能受人為操縱,傳達的訊息可能是事實,也可能是謊言。通訊的力量同樣強大,但也是可善可惡。

  應用科學至少應讓人不受物質問題困擾。醫藥可以控制疾病,所有的醫學研究記錄似乎都記載著它為善的一面。可是事實上也有人想製造大瘟疫和毒藥,以備明日戰爭之用。

  幾乎每一個人都討厭戰爭,我們今天的夢想是和平。和平時,人才能盡情發揮潛能。但未來的人可能發現和平有益亦有害──承平日久,人可能太無聊而酗酒,結果反而不得發揮才能。

  顯然,和平一如沉著、物質力量、交換訊息、教育、誠實和夢想家的理想一般,具有大能力。我們比古人更能控制這些能力,所以也許表現得比他們好些,但與我們本應可以作到的相較,今天善惡難分的成就實在微不足道。

  原因何在?為什麼我們無法征服自己?

  因為我們就算擁有大能力,也不知道應如何使用。舉例言之,理解了物質世界的行為模式,只會覺得這種行為毫無意義,科學本身是無所謂是非善惡的。

 

p.241-243

 

  我父親有很多這類關於各種事物的奇怪描述。開頭,他會這樣說:「假定火星有個人跑到地球來看看這個世界。」這是個「看看這個世界」的好方法。再舉個例子,我在玩電動火車時,父親跟我說,這世界好比是一個用水推動的巨大輪子,巨輪上接了很多銅線,四面八方向外延伸;另外還有許多小輪子,巨輪轉動時,所有的小輪也轉動起來。巨輪與小輪之間的關係只有銅和鐵,沒有其他了,沒有其他會動的部分。你轉動這巨輪,各地的小輪子都轉動起來,而你的小火車就是其中之一。父親告訴我的,是個很奇妙的世界……

 

 

  我想,科學可能是像這樣的東西:在這個星球上,出現了生命的演化,演化到了某個階段,動物冒出頭來了,而動物具備了智慧。我並不單指人類這種動物而已,而是泛指那些會玩耍的動物,能從經驗中學到點什麼的動物,例如貓。但在這個階段,每隻動物都只能從牠本身的經驗來學習,又或者牠能教導另一隻動物,或者牠看到別人如何做等等。因此出現了一種可能,就是所有動物都能夠學會某種事情,只不過這個傳授過程效率不夠高,而牠們會死亡,那些已經學會的動物也會死亡,根本來不及傳授給其他動物。

  問題是,某些人從某些意外事件學到東西之後,其他人從他那裡學到這份經驗的速度,可不可能追得上忘記東西的速度,不論是記憶力不好,或者是由於學生或發明者的死亡?

  那麼,也許後來出現了這麼一個時刻:在某些物種之中,學習的速度加快了,快到忽然之間出現了全新的局面;某隻動物可能在學會了某些事情之後,傳授給另一隻,在傳授給另一隻,而且速度夠快,使得這個族群再不會隻去這份學習。結果,就整個族群而言,知識的累積,是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種情形被稱作「時間共存」(time-binding)。我不知道是誰開始使用這個名詞的,總之,我們這裡就有一些這種動物的樣本,坐在這裡試圖把某個人的經驗保存下來,移植到另一個人身上,每個人都嘗試著從別人那裡學到東西。

  整個族群擁有集體記憶、擁有累積而來的知識,能一代一代傳下去的現象,對這世界來說,是史無前例、全新的現象。可是,這個過程帶著一種疾病:錯誤的想法也有被傳到下一代的可能,換句話說,被傳播的想法也許對整個族群而言是不利的。這一族人擁有一些想法,但這些想法不見得一定會帶來好處。

  於是,曾經有這麼一段時間,雖然許多想法累積得很慢,但除了累積有價值和實用的東西之外,還留下的各式各樣的偏激、奇異、古怪的信念。

  然後,發現了一種避免生命的方法,就是對於從過去留傳下來的東西要抱著懷疑的態度,懷疑那到底是不是真實無訛,而且打從一開始,就要嘗試找出到底情形如何,一再與自己的經驗相驗證,而不是上面留傳下來什麼,就照單全收。

  這樣就是科學了:發現某些有價值的結果後,用新的、直接的經驗來與之相互印證,而不一定接納、信任族群間過去流傳下來的經驗。這是我的看法,也是我能提出的最好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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