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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解體概要

作者:蕭沆(E. M. Cioran)

譯者:宋剛

ISBN:9789868344273

出版: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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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這是一本有毒的危險書籍,能讓你眼界大開,也能使你沉淪不拔,無法自制。

 

  蕭沆是一位奇特的作者,數十年來,全世界好幾個世代的文藝青年,在自己最私密的神聖空間裡,藉由他的眼睛,重新看待身處的這個世界,究竟有什麼意義,或是為什麼沒有意義。

 

  德國當代哲人史勞德代克(Sloterdijk)曾提出,評價思想家的方式之一,就是看他的思想是否能夠抵制模仿。從這一點來講,蕭沆一定是二十世紀最重要的哲學家,因為他就是難以被模仿,甚至以無人跟隨為榮。現代的批判大師們,海德格、沙特、阿多諾或是傅柯、德希達,都可以根據模仿者之多寡來計算其成功,而蕭沆,令所有潛在的模仿者知難而退,因為他比這些大師們都更驕傲、更詭異、更絕望。

 

  蕭沆表現的清醒,源自於他長達七年的失眠。由於失眠者面臨的,是對存在、對自我的虛構徹底的質疑,所以比任何深思熟慮的解構都更徹底、更暴力。也就是說,如蕭沆這樣失眠的人一開始便具有的清醒,是一般思想者需要耗盡生命才能夠達到的。

 

  《解體概要》便是蕭沆累積能量,爆發出來對生命的熾烈否定,也是他最為著名的得獎大作。如書名所示,這本書破壞你我所有的信念,從心靈到肉體、從宗教到哲學、從出生到終結,任何既定想法,都會在這本書的閱讀過程中,全面解體。只有在徹底潰爛之後、只有在承認世界的絕望之後,我們才能稍稍接近生存的目的。

 

  蕭沆在歐美思想界享有盛名,早有各國譯本,日文版更在七○年代便已問世。國內熟知的作家如蘇珊.桑塔格、卡爾維諾、米蘭.昆德拉等都曾深受蕭沆影響,但可惜台灣讀者從未機會接觸到這位風格特異的文學暨思想大師。《解體概要》原本於一九四九年在法國出版,在半世紀之後,首次被翻譯成中文。

 

 

作者非常特別,每一個文字都像拿著刀子戳破生命謊言一樣的尖銳、絕望,那種想要反抗一切的氣勢我好喜歡(噗哧)

作者說:「對我感興趣的人,必然有點什麼瘋狂的東西。」我看到這句又更喜歡了XD

 

這本書我是一口氣讀完,但其實這樣精神上有點累,因為作者文字能量太充沛了,簡直像精神上持續注射亢奮劑。其實這本書每個篇章間沒有什麼關聯,很適合一次讀一點點,然後感受一下「哇這想法這句子」,下次再讀一點點。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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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一部作品做任何評論都非謬即妄,因為只要不直接就一無可取。

 

──蕭沆,《苦澀三段論》

 

p.11

 

  我們行動的源頭在於我們禁不住無意識地會自詡為時代的中心、理由與終點。本能的反射與狂傲,把我們自己所是的那麼一小塊血肉與意識化成了星球。假如我們真的知道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假如比較與活著不可分離,凸顯在眼前的我們的渺小,一定會把我們壓死。然而,活著就是看不到自己的大小……

 

p.25

 

  生命在瘋狂中創生,在倦悶中解體。

 

p.33

 

  由於很難同意別人給的任何理由,所以每一次在跟他們當中某一位分手的時候,都總是會有同一個問題冒出來:他怎麼沒去自殺呢? 因為沒別的事比想像別人的自殺更自然了。而一旦透過一種令人震驚又常在常新的直覺,隱隱意識到自己的無用,那誰也沒有這麼做就很費解了。除掉自己看上去是一種那麼清晰、那麼簡單的行動! 為什麼會如此少見,為什麼人人都避而不談呢?因為,如果說理性駁斥了求生的饑渴,那麼,使行動得以延續的無,卻有一種比任何絕對還高超的力量;它點出了所有生者默不作聲的反死同盟,它不僅是生存的象徵,而且就是生存本身;它才是一切。這份無,這個一切,無法賦予生命一種意義,但它卻使生命可以繼續是其所是:即一種未自殺狀態。

 

 

p.56

 

  想回憶起曾令我們與最初的動感合而為一,使我們成為第一刻時間的主人, 創世時刻始作俑者的那種張力,並不是人所能控制的。我們所看到的,只剩下無助的黯淡現實:我們活著只是為了忘卻陶醉。不是奇跡在決定我們的傳統和我們的質性,而是一個自身的火焰深受挫折的空無世界。它湮沒在自己的虛空中,成了我們反復咀嚼的獨有物件:一個孤獨的世界面對一顆孤獨的心靈,彼此註定要分離,要在對立中激怒對方。當孤獨強烈到不再只是我們的現實,而是成了我們唯一的信仰時,我們便再不能與萬物融合: 我們就成了存在的異端,被趕出了生命的群體,而這個群體唯一的好處,卻只是氣喘吁吁地期待著某種不是死亡的東西。然而,當我們脫去了這種期待的蠱惑,拋開了幻覺的眾教合一感,我們便成了最為叛逆的邪教團,因為我們的靈魂本身就生在異端。

 

 

p.62

 

  一個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取消自己, 沒有需要過繩索、子彈、毒藥或大海的幫助的人,只是個奴性的囚徒,或是宇宙腐屍上蠕動的一條蛆。這個世界可以搶走我們的一切,可以禁止我們一切,可是沒有誰能夠阻止我們消滅自我。所有的工具都在幫助我們,而我們自己的深淵也都在向我們發出邀請;可是全部的本能卻都在反對。這組矛盾,在精神中發展出了一場沒有出路的沖突。當我們開始思考生命、發現其中有無限的空虛,我們的本能卻已經成了行動的嚮導和組成因素;它們拖滯了靈感的飛升和退出的自如。如果在出生的那一刻,我們就跟在走出青少年期時一樣地清醒,那很可能五歲的時候,自殺會是一種司空見慣的現象,或是一個事關尊嚴的問題。然而,我們清醒得太遲了:對抗我們的是那一個個只領受過本能滋養的年頭,它們只可能對我們的沉思和失望所得出的結論感到震驚。而且它們會反彈;不過,意識到了自由以後,我們對於自殺的決心更能掌控自如,而這一決心因為我們不去執行而變得益發誘人。它支撐我們捱過白天,更捱過黑夜; 我們不再可憐,也不再被對手欺壓:我們擁有至高的源泉。就算我們從來也不曾去使用它,就算我們最後是以傳統的方式斷了氣,在我們的遺物中仍舊有一個珍寶:有什麼財富能比每個人身上懷有的自殺念頭更珍貴呢?

 

p.64

 

  我們只是絕望的行屍,自得的走肉,人人都是自己的倖存者,而死只不過是完成一項無用的手續。這一切,仿佛是我們的生命只顧推遲我們可以拋棄它的那個時刻一般。

 

p.66

 

  在這個世界上,一切的位置都不對,而首先就是這個世界本身。所以根本也就犯不着對人類之不義表演感到驚訝。無論是拒絕還是接受社會秩序,都無濟於事:我們不得不承受那些或好或壞的變化,而且是以那樣一種絕望的按部就班,就像我們承受出生、愛情、天氣以及死亡。解體是最高的生命法則:與沒有生命的事物和它們的塵埃相比,我們離自己的塵埃更近,我們會死在

它們前面,在儼然堅不可摧的星星們的注視下,奔赴自己的命運。然而,在一個只有我們的心靈會認真對待,肯以自己的撕痛去化解其幽默匱乏的宇宙當中,星星也會碎去……

  沒有人能夠改正上帝和人類的不公:任何行動都只是原初混沌的一種特例,看似有序而已。我們被一股始於時間拂曉的旋轉洪流拖拽着;如果說這股洪流形成了一種秩序,那也不過是為了更容易地將我們帶走……

 

p.69

 

  所有人身上都有一種世界末日的可能,但是所有人都在逼迫自己填平自己的深淵。如果每個人都讓自己的孤獨自由發揮,上帝就得重新創造這個世界,因為世界的存在,全賴於我們的教育和我們對自己的畏懼……而混沌——就是拋棄人所學過的一切,就是成為自己……

 

p.91

 

  當自由被推到其蘊涵的極致時,所提出的是我們的生命或是他人的生命這一問題;它帶來的是一種雙重的可能性:拯救我們或是毀滅我們。可是,我們只有借由一種跳躍的方式,才能感覺到我們是自由的,才能明瞭我們的幸運與危險。而這跳躍之斷斷續續與稀奇少見,則說明了為什麼這個世界只是一個平庸的屠宰場、一個虛構的天堂。對自由高談闊論,既不可能帶來善亦不可能帶來惡;但我們卻擁有一些短暫的時刻,可以意識到一切都取決於我們……

  自由是一種倫理原則,卻具備一種魔鬼本質。

 

p.178

 

  當人親眼看到自己存在著,那感覺就像一個瘋子突然間發現了自己的瘋狂,心中竟然充滿了欣喜,於是千方百計想給它起個名字。習慣使我們對存在的驚奇日漸遲鈍:我們存在著——然後過了也就算了,我們又回到了存在療養院裡自己原來的位置。

 

p.252

 

  歷史沒有任何意義,我們應該為此感到高興。難道我們還要為未來一種幸福的決心,為一場以我們的汗水和慌亂為唯一代價的最後狂歡,而折磨自己嗎? 難道還要為來日那些狂喜於我們的苦痛,招搖於我們的灰燼之上的蠢貨,去傷害自己嗎? 一個想像的天堂般的結局,在荒謬性上,超過了希望最糟糕的胡言亂語。我們唯一能夠以時代為借口的,就是我們在其中或能碰上一些比別的時刻略微有益的時間,一些在那一連串難以忍受、單調無比的錯愕當中,其實完全無關宏旨的意外吧。天地與每一個個人都一同開始,也一同結束,不管你是莎士比亞還是張三李四;因為每一個個體都是在絕對中活出他的價值或是他的平庸……

 

p.258

 

  只有那些愛慕虛榮、自命不凡或賣弄花俏的人,因為害怕白髮、皺紋、呻吟,才會用自己那腐屍的形象去填充日日的空虛: 他們鍾情於自我, 也對自我感到絕望;他們的思想漂浮於鏡子與墳墓之間,於是在自己的臉龐上、在危機四伏的眉眼之間,發現了那些跟宗教真理一樣的事實。一切形上學都是源自於對身體的驚惶,隨後才會變成普遍性的東西;出於輕浮而躁動不安的人,其實已預示了那些真正痛苦的靈魂。

 

p.274

 

 無聊乃是那些不能為任何一種信仰活或是死的人所忍受的煎熬。

 

p.279

 

  只有在對生命的不在意當中才有生命。

 

p.286

 

  社會不是一種惡,而是一場災難:人能在其中活下來,是一種多麼難以理解的奇跡啊!當我們在狂怒與淡漠之間觀察它的時候,竟然不曾有人能夠摧毀它的建構,竟然到現在還沒有那樣優良的精神,絕望而文雅,可以將它掃蕩一空,抹去它的痕跡,這真是不可思議。

 

p.299

 

  人究竟是被自己的火焰,還是他人替你準備的火焰吞沒,其實並不那麼重要:性格的真理總是需要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去付出代價。

 

p.302

 

  一種精神之所以重要,就在於它完全弄錯了自己所要的是什麼,所愛的是什麼、或是所恨的是什麼;因為它生來便是多樣的,所以他無法選擇自我。一個沒有陶醉感的悲觀者,一個不帶酸澀心情的希望之鼓吹者,都只配被人唾棄,值得我們敬愛的,只有那個完全不關心自己的過去,不關心得體與否、邏輯與否、或是他人的看法的人:想想如果一個征服者不是在內心中藏有失敗的念頭,再投身於所發生的一切,或者一個思想者未曾在自己身上戰勝保存自我的本能,我們怎麼可能愛上他? 蜷曲在自身的無用之中的人,已經談不上想要一種生活的欲望了……不管他是有或是根本沒有——這都只是別人的事情……他一心讚美自己的搖擺,再不會受一個所謂理想的自我拖累;他的性格才是他唯一的學說,而時間的任性則是他僅有的學問。

 

p.309

 

  我是在哪一顆星星下出生的, 就讓它從此遭到詛咒吧,不要有哪一個上天願意保佑它,就讓它在空間中像一顆沒有幸福的塵埃碎裂吧!而那個把我推進生靈裡的可憎時刻,也讓它永遠從時間的清單當中劃掉吧!我的欲望已經再也無法跟這生命與死亡的混合物相處下去了,永恆在其間也只日復一日地遭到玷污,因為對未來充滿了厭倦;我已經走過了其中的一些日子,但卻被一種莫名的焦渴無度地折磨。我就像一個被激怒的智者,死於世界而對它怒不可遏,推翻自己的幻想也都只是為了能夠更強地刺激它們。生在一個不可預料——但一切又不斷重複其中——的宇宙上,這樣的折磨難道就永遠沒有盡頭嗎? 這樣不停地跟自己重複「我憎恨這個我鍾愛的生命」,這種狀況究竟要持續到什麼時候?我們的瘋狂之無意義,把我們變成了一群屈服於一種乏味生命的神。既然混沌本身也不過只是一種混亂的體系,那又何必去反抗這世界的對稱性呢?我們的命運既然就是要跟大地和星球一同腐朽,那我們便只能像一群認了命的病人那樣四處遊蕩,帶著對那可怕而無用的必然結局始終的好奇,一直到時間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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