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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藍房子

作者:北島

Isbn:957-560-568-3

出版: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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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屢獲諾貝爾文學獎青睞的大陸詩人北島,以輕鬆又嚴肅之筆寫散文,繪人狀物,側寫大千世界,有時像漫畫、有時是油畫。有親情抒發、生活記趣,更有與美國當代最重要的詩人艾倫.金斯堡、蓋瑞.斯耐德等的特殊情誼。從詩的世界到散文天地,北島以有點詼諧,又炎點苦澀的淡淡詩意,舖陳出幾乎可以觸摸得到的藝術質感。

 

 

我之前是藉由北島的詩認識他,沒想到他也寫散文,而且很有味道。

這本書對我來說挺妙的是,(我自己認為)驅使北島寫下這些文字的應是不斷的漂泊和飄泊者的疏離。我以為那種經歷會傳達出空曠的質地(像是北風的呼呼吹的聲音),卻讓我讀時心頭越來越安靜。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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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1

 

  讓我佩服的是他對權力的從不妥協的姿勢和戲謔的態度,而後者恰恰緩和了前者的疲勞感。他給我看過剛剛解密的五十年前聯邦調查局對他的監視報告。我想這五十年來,無論誰執政,權力中心都從沒有把他從敵人的名單抹掉。他就像個過河的卒子,單槍匹馬地和嚴陣以待的王作戰,這殘局持續了五十年,而對峙本身就是勝利。

 

(此處的他是指詩人艾倫‧金斯堡)

 

p.57

 

  我剛收到來自布拉格的明信片:「辛格(Singer)說:生命是墳墓上的舞蹈。讓我們相見。你的美國叔叔邁口。」明信片是張帶有懷舊情調的黑白照片:一杯咖啡旁放著一朵野菊花。上面印著英文「地球書店兼咖啡館」。典型的邁口風格。大概此刻就坐在布拉格這家英文書店,呷著咖啡,在黑白的憂鬱情調中等待他絢麗的情人。

 

p.74

 

  安有時在一所小學教亞洲孩子說英文。她很適合當老師,樂觀而有耐心,能看得出來,孩子們喜歡她,但她更想成為小說家。她正在寫那個夢魂縈繞的造紙廠,好像那罩住她青春的魔法,只有用筆才能除掉。那曠日持久的寫作使她佔據家中惟一一間書房,因此而獲得某種中心地位,像一顆恆星,約翰得圍著她轉。約翰四月開車去一千二百英裡外的大學教書,十月回來,陪安過冬。

  想想都讓我不寒而慄。整整六個月,安獨守空房,在老林深處寫作。即使約翰冬天回來,這天涯地角也只是兩個人的世界。緬因冷到零下三四十度,一旦大雪封門,只能困守家中,面對爐火,度過漫漫長夜。我在這些年的漂流中,雖有過類似的經驗,但就承受能力,遠不能相比。在說笑聲中,我意識到他們的內心磨難,遠非我能想象。而他們自甘如此,毫不畏懼,在人類孤獨的深處紮根,讓我無言。我默默向這兩個迸濺火花的寂寞靈魂致敬。

 

p.89

 

  在一次採訪中,他回答說:「每分鐘我們都是另一個。現在講著他者的人與一秒鐘以前講著他者的人不同。那麼什麼是他者?我們是時間,為了成為時間,我們從來沒有結束過生活,總是將要生活。將要生活?那是什麼!我不知道。在一問一答中間勃生某種改變我們的東西,它把人變成一個不可預見的造物。」

 

(此處的他是指詩人奧克塔維歐‧帕斯)

 

 

p.143-144

 

  在一個人權討論會上,塔哈賦與個人主義最新的含義,「撒哈拉人」呼籲用無政府主義來對抗美國文化入侵。坐在聽眾席的伯納德衝到台上,發表一個長長的關於自由的聲明,用的是典型的後現代主義的敘述策略:一個詞被另一個詞所消解,就像某種掩蓋足跡的動物,到末了你肯定忘了他的出發點。我私下叫他「哲學家」。只見他臉色蒼白,激動得手直抖。我這才明白,法國出哲學家一點兒都不奇怪,那是咖啡館的雄辯,加葡萄酒中的形而上。

 

p.146

 

  我突然想起R·S·托馬斯的話:如果這個世界的人們從沒有互相發現,日子會好得多,有大片的水域隔開他們。也許他是對的,交流引起新的爭鬥——由於新的支配欲望,這自然是很痛苦的事。

 

p.177

 

  八九年秋天,我在世界上漂泊了半年,有一次從哥本哈根的旅館打電話回家,正巧是田田接的。她頭一句話就問:「爸爸,你在哪兒?你為什麼不回家?」我流著淚,無言以對。「你為什麼不回家?爸爸。」她追問著。我能說什麼?田田五歲生日,我給她寫了首詩,算作回答:

 

你的名字是兩扇窗戶

一扇開向沒有指標的太陽

一扇開向你的父親

他變成了逃亡的刺蝟

帶上幾個費解的字

一隻最紅的蘋果

離開了你的畫

五歲的天空是多麼遼闊

 

p.183

 

  脫口秀,那是媒體用大量廢話,變成笑料,填充人與人之間沉默的深淵。

 

p.188

 

  醒來,遠處公路上的汽車像劃不著的火柴,在夜的邊緣不斷擦過。鳥嘀咕,若有若無,破曉時變得響亮。白天,大概由於空曠,聲音含混而盲目,如同陽光的濁流。鄰居的風鈴,時而響起。今年夏天,我獨自留在家中,重新體驗前些年漂泊的孤獨。一個學習孤獨的人先得有雙敏銳的耳朵。

  大學生們都回家了,小城空空蕩蕩。這是一年中難得的時光。酷暑只虛晃一槍就過去了。無雨。剛寫完這一行,天轉陰,下雨了。這是入夏頭一場雨。

 

p.203

 

  八九至九五的六年工夫,我般了七國十五家。得承認,這行為近乎瘋狂,我差點沒搬出國家以外。深究起來,除了外在原因,必有一種更隱密的衝動。我喜歡秘魯詩人瑟塞爾‧瓦耶霍的詩句:「我一無所有地漂流……」

 

p.210

 

  政治是公開的性,而性是私人的政治。

 

p.212

 

  我很快厭倦了同樣的風景和鄰居。而旅行仍讓我激動,每次坐進火車和飛機,都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激動。一個美國姑娘告訴我:她最喜歡的地方是航空港,喜歡那裏的氣氛。其實,旅行是種生活方式。一個旅行者,他的生活總是處於出發與抵達之間。從哪兒來到哪兒去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持未知態度,在漂流中把握自己,對,一無所有地漂流。

 

p.240

 

  詩人的第六感官靈敏,能否與聽眾交流,他最清楚。他的心像停車場,知道有多少輛進來,停在什麼位置,哪兒撞傷了,是否漏油。有時一片空蕩,車全繞著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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