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難，幾乎不可能
挑選哪怕一個形容詞
賦予某些意義給這
空洞的冷寂，
無緣的悲哀，
緩慢地、持續地蔓延
侵蝕你生命裏最隱秘的角落。
一個簡單自然的手勢
也許就成了第一步，
一個新的嘗試的開始。
若不是現在，若不是今天，
必定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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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卡爾的遺囑（Pascal’s Will）
作者： 哈里斯‧武拉維亞諾斯 （Haris Vlavianos）
中文翻譯：錢穎超、闕建容
出版社：香港中文大學
出版日期：2017/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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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記憶
獻給約翰・阿什貝利
不是花瓶裏的向日葵
而是他記憶深處那朵無香的花
散發出清馨的香氣。
這朵花並沒有透露任何秘密
倒是向日葵——在明顯的沾沾自喜中——
面無赧色地承認，
要或多或少在存在中表現自己，
靠這朵花自己的本性是達不到的。
雖然這朵花的想法
無法支撐生動的追憶——
恰恰相反——
花的美
即無形的完滿
含有明確的合理。
他內心有個聲音說：
現實，
這日新月異的數據庫，
不過是一種可靠的虛構——
用來否定
映射在你眼中的確切景象。
*
秋歌
當最後一片葉子落地
我們終將回到熟知的地方
那個無價的庇護所
還未完工，身體便已力竭
為了一個無法逃避的宿命。
你很難，幾乎不可能
挑選哪怕一個形容詞
賦予某些意義給這
空洞的冷寂，
無緣的悲哀，
緩慢地、持續地蔓延
侵蝕你生命裏最隱秘的角落。
一個簡單自然的手勢
也許就成了第一步，
一個新的嘗試的開始。
若不是現在，若不是今天，
必定是明天。
想像力缺乏？
這確實需要創造：
搭起場景
照著紙上的指示。
石屋必須保留。
前屋露台上的拱門
（你珍貴而又無價的過去）它是最主要的。
雕著人魚的古老拱形門楣。
院子裏的無花果樹，和夾竹桃，
還有乾燥的石牆，所有的都要保留。
所有的。
為了呈現殘垣，斷壁，缺席。
為了評價努力，失敗，成就。
秋風
賦予這些詞生命
粗暴地吹滅它們形而上的光，
它對掩藏的秘密心知肚明。
而此時你
從台階高處俯拾一片枯葉。
現實之葉。
絕妙的真實之詩。
*
誰？
擬布朗肖所問
當自我認知成為一個問題時，我出現了。
這個問題
並不等於同於你的焦慮或懷疑
卻始終圍困你，只要你還在寫
（不論你是否意識到這種圍困）
現在，它是當下，
沉默地伏在我的字行間
耐心等待那個
將會把它解決的人。
這個問題
（在你不知情時出現）
讓我作為接受者
用詞語言說
其間
「鬼斧神工」
變成了藝術。
我對自己的專注
是病態的自戀。
但在不斷質詢的過程中。
我捍衛了自己的榮譽。
通過審訊，我證實了自己。
儘管時常招致誣陷。
我的歷史不過是審訊的編年史。
那麼，這個問題無法回答
因為一旦提出
它就自動成為訴狀
指控我的手段和目的。
我的王國建在我的廢墟之上。
如果說我擁有某種力量
那正是汲取於這個過程
——永不停止地摧毀與重建。
每首在我歷史中佔有一席之地的詩
都應當重新講述這段歷史
用不為熟知的方式。
如果詩中必須有我的過去，
那我的未來也必須涵蓋在詩裏。
但是，誰又能聲稱了解未來？
你？
*
八月的信仰
І
如果一個男人到了四十歲
還在畫大海和鴿籠，
如果在他的腦海裏映照著
一輪太陽，比現實中的
更純淨，更清晰，
如果「阿莫格斯」這個詞不僅僅是
易逝的青春記憶的面具，
那麼，在願望的詩
與現實的詩之間
喘息著的是真實的失去。
ІІ
序言已經寫盡。
它們無法總是代替主題。
必須斷定
這樣絕對的理念是否可以掌控
直到它的力量失去信任的那一天。
這是個信念問題。
ІІІ
天堂的變換接連不斷。
眼睛企圖解釋美的謎題
而提洛島從海底慢慢升起。
夏日彷彿天長地久。
詩開始創作自己
此時他把臉轉向日光。
（此時，想像力重獲自由
從熾烈白色的具體感覺中，
重直升上天空。）
ІV
把畫布切成兩半的海平線上
一艘帆船也沒有。
畫中的一棵樹
狂風中亂舞的枝條掃過大地
這並不屬於今日場景。
而蹣跚上坡的老嫗
手裏緊緊攥著聖母小像
卻是。
V
男人獨自行走在海邊。
他仍感動於波濤低吟的旋律，
和海水撫摸礁石的催眠曲。
他周圍的自然
（檉柳，朽船，卵石）
有一種哀傷的，天然的光彩。
要是此刻就死去，
他寧願就在這裏
在這個他曾存在的地方。
哪怕是片刻。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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