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時，在那兒
我將失去所有膏藥
我們的傷口將會相認……」
＿＿＿
夜的大赦
作者： 曹馭博
出版社：雙囍出版
＿＿＿
夜的大赦
一
夜晚，一個私密的竊聽者
電梯等速上升，交替著監禁與釋放
所有的生命都朝向一座玻璃大廈溢去
也許是我身陷其中？藉由睡眠，飢餓，睡眠
聽夜鷹吹響他人的脊椎骨，卻沒捨棄作為鳥類的低咕
牠展開剪刀飛翔，像一位沿街張貼廣告的工人
電線桿，鐵蒺藜，紅磚牆。黑暗再度
修復了黑狗的軀體，任它隨意
為自己鍍上黃褐色的眼珠，便是黑貓的誕生
二
「喔地獄，我眼睛所及，那悲傷視為何物？」
漆黑的房間寒冷，呵出的每一團白霧
劃開孔洞，即為幽靈呼告的口器。
──我不可能認識它們。
歷史正為它的錯誤大笑不止
醒來還太早，牆內有人低聲哼唱：
「在暴力的縫隙中找到缺口
並且，在裡頭活得光亮……」
木柴碳化，瀕危的野獸，火寂。
三
幽靈
一個接一個來過
旋轉門
野蠻的中陰身
*
賣火柴的少女
奶奶，下雪了。
世界從來就沒有屋簷
所有顫抖的人
連口袋都無法藏匿他們的死
我像三隻腳的椅子
能夠佇立
但無法存活
奶奶，黑暗遞來了風
會是誰送給我的？
最後一絲火花濺在街道上
我必須抓住自己剩餘的一切
否則將永遠成為雪
在鐘聲的催眠下
妳在夜霧的缺口中看見了我
我與世界剩下來的十億人
都慢慢地走入自己
奶奶，請不要
悲傷地移開妳的視線
是不是我也進入了
春天的禁止線？
*
箭矢
我與默溫走在田埂上
但他走得太快
我幾乎跟不上他的腳步
我對他傾訴我的狀況
描述憂鬱如何像一支箭
從身體像外射穿
再傷及他人
「我時常會把心臟
放入箭矢的軌跡
想像它被釘在樹上
成為太陽。」
他說，並將腳步放慢
用手指輕敲自己的左胸：
「這座空屋需要光亮
所以，我擇以詩歌焚燒。」
*
我們的傷口將會相認
講師迎來一連串嘈雜，他步下
階梯，像自我加冕的獨裁者
所有人紛紛離席，朝黑暗湧去
只有一位孩童待坐在長椅上
讓儀器在靜默的耳後牽引著思想。
他聽不見雨聲，便將耳朵還給了你：
「趨時，在那兒
我將失去所有膏藥
我們的傷口將會相認……」
外頭，陽光切碎了雨水。萬物
彷彿待在一個巨大的燈泡中
正要點亮黑暗裡的鎢絲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