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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易卜生戲劇集 第二冊:《社會棟樑》∕《玩偶家族》∕《幽靈》

作者:易卜生

譯注:呂健忠

Isbn:978-957-445-497-6

出版:書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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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市面上最新版的易卜生劇本!而且翻譯和注釋的品質很好。

不知為何,劇本在台灣的出版量相當相當少,比詩還少少少少少,所以能有那麼齊全的易卜生劇本真得很讓人興奮呀。

由於我特別喜歡《玩偶家族》這齣劇,所以書摘抄了不少關於這齣劇的分析,如果能藉此勾起閱讀者的興趣,強烈建議去找劇本來看或去劇場看這齣劇,你會訝異於易卜生超越時代的批判力道和這齣劇的強烈。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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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6-17

 

  易卜生劇場美學的實踐在《玩偶家族》產生石破天驚的效果,北歐文壇的明日之星從此鯉躍龍門,成為世界劇壇的北極星。引易卜生劇本第一代英文譯者當中最知名的阿丘(William Archer)在其譯序的說法:「易卜生挾《玩偶家族》以世界詩人之尊進入他的王國。他在過去已完成名山之作,未來還另有名山之作尚待完成,但是使他的名字超越北歐甚至德國的界線,進而飛往文明地區最偏遠角落的,是這一部劇本。」劇中描述中產家庭奮鬥多年的目標眼看就要完成,門面可望確保無虞,可是過去來敲門,敲開了命運門,情況瞬間失控,當事人被迫採取全新而且絕情的觀點檢討自己的人生。易卜生透過舞台情境明白指出,所謂「社會問題」,「社會」的癥結在於包括愛情與婚姻雙重關係的性別倫理一直被當成父權禮教的祭品,「問題」的癥結在於女人在父權社會淪為七十年後(1949)西蒙‧波娃所稱的「第二性」,問題的解決端賴人心的解放──「人心的解放」是易卜生全集一以貫之的主題,這個主題預告歐洲第一波婦女解放運動的「新婦女」理念,那是女性主義的先驅。《玩偶家族》呈現如此革命性的主題,卻依然採用佳構劇的編劇手法,但同中有異,相異之處正是易卜生超越類型模式而展現創意所在。偽造簽名之事被揭發後,諾拉驚魂未定,卻跌破大家的眼鏡,斷然與賢妻良母的常態人生徹底決裂。不一樣的選擇帶來不一樣的結果,諾拉如此,易卜生本人也一樣。

 

p.26

 

  易卜生為該劇女主角諾拉的「獨立宣言」預先鋪路,根據阿丘在譯序的引述是這樣的:

 

  有兩種精神律法,也就是兩種良心,一種在男人心中,大不相同的另一種在女人心中。他們彼此不瞭解;可是在現實生活中,女人受到男人的律法的評判,彷彿她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

 

  女人在當今的社會不可能成為自己,那是個男人獨佔的社會,當中有男人制訂的法律,以及依照男性觀點裁決女性行為的司法體系。她犯了偽造文書的罪行猶引以為傲,因為她這麼做是出於對丈夫的愛,為的是挽救他的性命。可是這麼丈夫站在法律的立場,高舉習以為常的榮譽原則,只用男性的眼光看待這件事。

 

  結果呢?諾拉發覺她的丈夫海爾默只有在不受妻子牽累的情況下才有意願和力量保護她,期待英雄救美的浪漫夢想就此幻滅。她驀然驚覺「奇蹟」不可期,原來素所仰賴的「良人」跟她沒兩樣,只是社會習俗一玩偶,無法自立當然也就自強不起來。她除了砰的一聲揚長而去,根本別無選擇。

  這一聲砰具備易卜生在戲劇收場獨樹一幟的揭幕式,從此奠定他的收場風格。此一風格的主要精神在於不刻意尋求妥協,不會為了尋求一時的和諧而委曲求全。《玩偶家族》宣判中產階級浪漫英雄的死亡,卻從浪漫英雄的灰燼誕生婦女解放的先行者。

 

p.27

 

  易卜生要諾拉去追求的其實只是生而為人的尊嚴,也就是具備完整的生命。蕭伯納在1897年的一篇劇評說,諾拉的出手「是尋求自尊與人生的見習之旅」,「諾拉的反動結束了人類歷史的一個章節。在她背後砰然響起的關門聲,意義重大超過滑鐵盧或色當的大砲聲,因為等到她回來的時候,門面將煥然一新;因為父權不再統治『養家活口族』承認沒有她不行的時候,舊秩序就結束了」。

 

p.87

(《社會棟樑》的劇本)

 

瑪珥塔:狄娜,人生有太多可以割捨的。(吻狄娜。)不過,好孩子,我希望妳永遠不必去體會。答應我,妳會帶給他快樂。

狄娜:我不要事先答應,我討厭承諾。我喜歡順其自然。

瑪珥塔:對,有道理,只是千萬不要迷失自我──要對自己忠實,對自己真誠。

 

p.110

(《玩偶家族》的譯註)

 

  「藏」是諾拉的第一個字,也是本劇的第一個字,這個破題字眼為本劇開宗明義定了調。Templeton(1997A:139)指出,成功詮釋諾拉的女演員總有辦法意在言外傳達其潛文本機鋒練達的對應台詞:「Hm,托瓦爾,你哪曉得(多年來做牛做馬為了償還借來救你性命的債款)我們百靈鳥和松鼠的開銷。」《玩偶家族》是典型的易卜生劇本:戲劇離不開偽裝和隱藏,在揭露過去行為的過程中逐步揭發表象與謊言,透露真相的同時也透露性格。諾拉深藏不露的才智、勇氣與自豪在家庭中撐起一片天,這使她的玩偶身分顯得荒謬又好笑。

 

 

p.138

(《玩偶家族》的譯註)

 

  易卜生在為這齣他所稱的「現代悲劇」所寫的筆記,有這麼一句話:「當前的社會是男性一手包辦的社會,法律由男人制定,司法制度從男性觀點審判女人行為。在這樣的社會,女人不可能成為自己。」

 

p.159

(《玩偶家族》的譯註)

 

  丈夫和父親都是男性沙文一族。諾拉在第三幕赫然發覺,這父權族原來只是玩偶社會的玩偶家長,風平浪靜時提供安穩舒適的倚靠,驚濤駭浪時卻以發揚潔身自愛的哲學為能事,這或許是本劇批判社會現況筆鋒最犀利之處。諾拉的父親與丈夫、阮克醫生的父親、林德太太的父親與丈夫,沒有一個盡到「家長」的責任,雖然他們失職的程度與本質各不相同。諷刺的是,本劇唯一的反派角色柯洛斯塔竟然是全劇中唯一有覺悟之心的父親,他改過遷善的意圖卻面臨海默爾這個大家長無情的打壓,後來能夠全身而退多虧林德太太發揮愛的力量。

 

 

p.193-194

(《玩偶家族》的劇本)

 

諾拉:如果我想要認識我自己和外面的世界,我一定要完全自立。所以,我不能繼續跟你共同生活。

海爾默:諾拉,諾拉!

諾拉:我馬上要離開,柯瑞絲婷應該會留我住一晚──

海爾默:你神經病!你沒有權利!我不允許!

諾拉:你再怎麼不允許也沒有用。我會帶走我的東西。你的東西我一樣都不拿,現在不拿,以後也不拿。

海爾默:你這算哪門子的發癲!

諾拉:明天我就回家──回我的老家。在那裡找事做比較容易。

海爾默:噢,你這個盲目、沒見過世面的孩子!

諾拉:所以我一定要出去見見世面,托瓦爾。

海爾默:離家出走,拋夫棄子!你也不想想人家會怎麼說。

諾拉:我顧不了別人。我只知道什麼是我非做不可的事。

海爾默:你存心要氣死人。你竟然這樣糟蹋你最神聖的本分?

諾拉:依你看,我最神聖的本分是什麼?

海爾默:還要我來告訴你!不就是你對你丈夫和你孩子的本分?

諾拉:我還有其他同樣神聖的本分。

海爾默:不可能!什麼本分?

諾拉:對我自己應盡的本分。

海爾默:第一優先的是,你為人妻又為人母。

諾拉:我再也不信那一套了。現在我相信,第一優先的是,我是人──完完全全跟你一樣--起碼我應該試試看能不能成為那樣的一個人。我知道認為你托瓦爾對的佔大多數,更還有許許多多的書本當你的靠山。可是我現在對大多數人說得和書上寫的失望透頂。我得要好好想一想,試著理出個頭緒好理解。

 

(中略)

 

海爾默:你說話像個小孩,根本不了解你生存的世界。

諾拉:我就是不了解。現在我要開始自己摸索,決心找出答案,看看是這個世界對,還是我對。

 

 

p.236-237

(《幽靈》劇本)

 

阿爾文太太:我來告訴你,我那樣說是什麼意思。我嚇壞了──像懦夫被嚇得魂飛魄散──因為我得心思無法擺脫幽靈的糾纏,而且我擔心永遠擺脫不了。

曼德牧師:你說擺脫不了什麼?

阿爾文太太:幽靈。聽到瑞吉娜和歐斯華在那裡的時候,我看到了幽靈。我幾乎要相信我們是幽靈,沒有一個例外。在我們體內奔流的病不是從父母繼承而來的東西──還有各式各樣腐朽的觀念、信仰之類的東西。那些東西並不是真的活在我們體內,可它們還是好端端的佔據一片空間,想甩也甩不掉。只要翻開報紙,可它們還是好端端佔據一片空間,想甩也甩不掉。只要翻開報紙,我就看到不散的陰魂潛伏在字裡行間。在這個國家,你睜開眼睛就看到幽靈,鬼影幢幢多的像沙粒。我們在那樣的環境生活慣了,想到光明就怕得要死。

曼德牧師:啊哈!你看得那種書,果然毒性強大,簡直可以說是劇毒。那些東西標榜思想自由,其實是在腐蝕人心。

阿爾文太太:你錯了,親愛的牧師。你是第一個鞭策我自主思考的人,一切功勞都是你的,我還得好好謝謝你呢。

曼德牧師:我?

阿爾文太太:是啊──當初你強迫我屈服於你所謂的責任和本分,同時一昧讚揚我打從心底覺得反感的那些觀念──就是在那時候。接著,我開始抽絲剝繭檢討你的教誨。我只挑出一個車縫的線頭,誰知道縫線就整個鬆開了。這下子我明白了,原來那是假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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