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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

是時候了

去撫慰

 

這無從撫慰的肉體

這份痛楚

 

___

 

縈魂之手

作者:路易絲杜普蕾( Louise Dupré

出版社:香港中文大學 

 

___

 

高於火焰(節選)  

 

 

而你想學

跳舞

 

在詞語的燒焦的

繩子上

 

瞧,你純粹的

心願,純粹的

打算,強悍的

決心

 

飛出去

像一支箭

 

或一場愛

太大了--對你

 

瞧,你已準備好

跳舞

克服那盲目的

 

無聲的恐懼

在天空的喀嚓聲中

 

天空斷裂

你聽得見

 

……

 

你跳舞,孩子

貼緊你的乳房

 

你們跳舞

直到讓白晝

暈頭轉向

 

你們跳著舞

像一次信仰的

立誓

 

一份命令好的慈悲

眾花的一種懇求

它們在商店裡

等待

 

一點點水

為了迎接

 

你相信

是時候了

去撫慰

 

這無從撫慰的肉體

這份痛楚

 

你從未弄明白

在你身上

它居於何處

 

或者居於某個錯誤

一次次重生

 

像一聲召喚

突然從祖先的土地

躥出

 

當土地下決心

再次吐出肺腑

 

……

 

你在白晝跳舞

直到孩子長大

在你的懷抱

 

他的問題

已經受傷

 

而你的愛

它無從回答

 

你沒有教訓

可給

沒有福地可許

 

你不是先知

這你知道

 

只是一個

幸福的乞討者

 

不停地扭曲

像一些嘴

紅色的弗朗西斯培根

 

像一個氣象工作者

窺視

 

從一隻颶風的眼裡

 

颶風足以

扯斷樹和夢想

 

但你站得筆直

你跳舞

 

憑著藏在心間的

這些蝴蝶

 

因為找不到

別的避難所

 

瞧,你足夠強大

去迎接你身上的

 

世界

絕不哀傷

 

乘載它,搖晃它

同你的生命活得一樣長

 

儘管你的心

熱烈

你仍有足夠的節奏

 

讓孩子在颶風中心

飛舞

 

因為此地時間

是藍色的,夜晚

攜著星星

 

而你想看到

高處

 

高於你眼瞳的

牆壁

 

你想看見那兒

那些臉仍然

同一些臉相似

 

而城市,像一些句子

不再在嘴唇之間

沉沒

 

一定有一種語法

把話說得溫柔

 

在你受傷的呼吸的

最幽微處

 

或者在滾落的

石頭前

 

當地面變得易碎

死者竟開始搖晃

在他們的聲音中

於是你聽到

對世界的怨言

脫落

 

像一具

痛苦的身體

 

像一門

可理解的科學

 

用你最後的形象

 

儘管你的心熱烈

你還不是太老--

 

可以給圍繞你的風

上一課

 

風圍繞你

你跳著舞

 

同孩子一起

同應答大地呢喃的

瘋狂的希望一起

 

大地不等待

內疚或祈禱

 

它想找回

播種和收穫的

節氣

 

還有撒像春天的

謙卑的水

 

還有抹在新生兒頭上

螺旋形的聖油

 

即使顫抖,一個手勢

仍然激活

詞語的身體

 

這些詞語窒息

在塵土下

 

像影子的

一份遺囑

 

你把它

刻進自己的肉裡

 

死者的記憶

尋找一處居所

 

它要求你

渴飲

跳舞

 

你讓它

同孩子一起旋轉

 

被這些人群的圓圈

所迷醉

 

你還想擴大圓圈

 

直到搖撼

你那恐懼的

無法摧毀的牆壁

 

不重要--

風或火山的

可能的復仇

 

不重要--

 

你疲憊的手臂

孩子正瞧著你

 

即使不英勇

你也成了

一位有勇氣的女性

 

一位敞開窗口的女性

 

有能力突破

白晝

 

你的骨頭比你想像的

更結實

它們還沒有背叛你

 

而你也沒有背叛

懸掛在你脖子上的

微形世界

 

像一種神祕

它笑著

挖掘你

 

並繼續

跳舞

 

(樹才譯)

 

 

 

縈魂之手(節選)

 

1

 

你的愁困與憂鬱無關,也和這首詩因怒咆哮時雜亂失序無關,也和那些喪失信仰者的失望無關。它是一種語法失靈的語言,符號開始漫游,從一個詞組遷徙到另一個,你裡面有什麼綻放,驚異哆口,發出驢鳴猶如身在復活節祭壇,你是你全部獻祭的羔羊與尖刀,是贖罪和復仇之手,你是一分為二的名字,是你可能看到自己最終面貌被擦去時的那種直覺。但幸好還有幾個隱喻為你而留,保護你不受無法彌補的詞語所傷。你仍然還有一個房間可以蜷縮,低聲背誦光的教誨。

 

……

 

3

 

怎樣看待一首詩,當它把你上下打量,試着把你置入虛空?你緊握着黎明枯寂靜默,你想相信自己的手仍有一抹亮色,只夠拯救離你而去的最後一個詞語。你說出「心」的方式猶如別人說出「神」或「真理」,這是你唯一的狂熱,當理性再無法理性思考,心,心在跳動當嬰孩入眠於母親臂彎,貓在街角被尋獲,一個古老的聲音突然將你驚醒命你起身行走,每次你遵命而行,你起身把一隻腳放在另一隻前,似乎你從未忘記如何行走。你關上窗,離開這世界。你接受自己的背叛。

 

……

 

5

 

你已不記得何時這首詩對你倒戈,像一張伴眠已久的被子那樣把你搖晃出去,逼迫你無法再撒謊。你開始為自己的耳朵吟唱未見的微風,風被童年層層包裹。它們以一日破曉之耐心守候着你,它們守候着你,陳舊的肉體仍與骨頭相連,仿佛信念一下子跳出泥潭。路邊音樂,光之樂章在葉間婆娑,是所有聲討地球音樂中的綠色音樂。你眼前看到美的陰影。你意識到自己對幸福有所虧欠,你也意識到自己對痛苦有所虧欠。

 

6

 

現在應該把你指間的絲線一一剪斷,把流浪貓引進你的花園,在你奔赴黃泉之前收集花圈。你還是人類,你仍會愛你所恨,相信不再信的,仁慈的午夜幽靈和祈禱,即使像被強暴者衣裙那樣被玷污。孤獨在手,「孤獨終碎」*。你還沒用掉自己的九條命,你疲憊雙眼中也無群星誕生,更無簡單詞句的未來。你會找到勇氣躺下如落向燃燒臟布的裸雪,面對暴力狂怒的純粹耐心,抗爭成長,反駁教養,在希望和恐懼中變得慘白。你將掌控羞恥之地。

 

(*註:安妮·艾伯特的詩句。)

 

 

7

 

手被魂靈縈繞,你變成一個對女性太過沉重的故事,野蠻程度令人髮指。你認識每個時代的捕獵者,每個時代都追蹤你的一言一行。你是一個指甲發黑任其如此的詩人。你不再身處選美比賽的時代,不再身處崇拜面孔寫下詩行的時代,你的鏡子現在複製你母親的皺紋。年華老去讓你無法安寧,失去智慧,只有沙漠孤寂索居才能讓你的話語失效,對於那些被劍鋒砍倒猶如古老建築的人質而言。而你對詩歌的夢想也會驚醒眾神的溫柔,即使你必須叫他們為「禱告者或祈神者」。你是你自己的矛盾體。

 

……

 

9

 

像一個酗酒者的承諾,生活的游擊戰日復一日,浩瀚森林,靈魂堅壘圍困。你的肉體下跪,你偵察自己最微小的弱點,你不讓自己擁有這個區域。長久以往,你在烈日之下思考黑暗,觀看黑暗,訴說黑暗。人性無法治療,你早就知道。在孤獨中你是自己的兵團,這並非安慰,不過只是證觀,你還沒數完身邊的空椅,你從眼角對它們進行評估,咒罵着說自己不會就座。你想站立居住,站立於生者之間。你想學會說「我們」就像發出召喚尋找目擊證人。

 

 

 

(黃峪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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