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從世界變得寂靜開始:物種多樣性的衰減如何導致文化貧乏

作者:馬歇爾‧羅比森

Isbn:978-986-235-390-5

出版:臉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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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看完簡直會得憂鬱症orz

(就跟「近年來研究北極冰層的學者都快得憂鬱症,因為冰融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差不多的那種)

但由於作者的文筆極其詩意,所以是很文藝的那種憂鬱症唷(你到底在說啥b)

總之,推這本。雖然他會很殘酷的讓人類知道我們到底親手毀了什麼,失去了什麼,但也許糟糕的人性需要被這樣打醒,才能開始知道我們要珍惜什麼。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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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6


  由於時有烏鴉在窗前聲聲呼喚,我便一向早起。初曉之際,烏鴉穿梭在我的山谷之中──這個綠山環繞的山谷,像是拓印在原岩上的手印;而被手指撥開而散落的邊谷,像是延伸至山裡的五個指縫;夏日的谷底鋪滿了小麥與玉蜀黍,像是雙手盛滿各式各樣穀類;谷坡與山頂滿室芳香的雲杉和黃衫,茂密的森林有如身批毛皮大衣的壯碩野獸,隨著呼吸的氣息,緩緩起伏。有時候山谷裡雷聲迴盪,像山的肚子在翻騰;雨後散發著蒸氣的山丘,有如淋濕的牲畜等候著放牧吃草。在一個地方住得越久,越能感覺這個地方是有生命的,是人類居住且與之共生的,而山就像是巨大的動物:在薄霧濛濛的早晨,其中一座山看起來像一頭藍色大象。即使是被馴養的寵物,都還藏有一些野蠻的個性。

  就算人類自以為摸清了動物的所有心情、情緒和不同聲調的意義,仍舊能夠發現牠們野性的痕跡。


p.48


  如果一種動物在我們認識之前就滅絕了,那麼我們也沒有能力和機會去想像牠能和哪個存在的物種相比較。而且這種生物獨有的特點,無疑地也會消失在我們的記憶、經驗與理解中。我們不認識這種動物,也認不出牠們,因此對牠們也沒有概念。倖存的物種越少,我們的神話動物種類就越單一,所有我們從大自然延伸出或是來自大自然本身的神話與故事,也會變得單調無趣。


p.59


  生物學家羅伯特‧杜恩在有關已絕種的昆蟲種類的論文中寫道:「我們無法用自己的想像力,重新創造已絕種的生物。世界的多元面向已經漸漸流逝。」我們再也無法想像已絕種的螽斯怎麼開演唱會,同樣地也無法想像已絕種的渡渡鳥的歌聲,或是胃育蛙的聲音。如果一種生物就這樣滅絕,我們就沒有機會認識牠們,那麼我們獲取知識的可能性也會隨著生物的絕種,形狀、聲音和顏色的消失而漸被剝奪。如果人類將所有看的到的東西都逐步摧毀,那就如同逐漸戳瞎自己的眼睛。

  所有的生物,無論是知名或不知名的,微小或巨大的,全面或不完善的,都具有難以計量的龐大訊息內容,蓋瑞‧施耐德說:「生命之所以珍貴,是因為在所有生物的不同基因哩,都儲存著大量的訊息。」然而,生物為我們所儲存的訊息內容,遠比我們現今對於基因學所認識的還要多得多。因為生命可能藏有的啟發意義,是我們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價值。

  每一種被殺害的生物,都代表著訊息與啟發性的消失。而且大多數都是在我們發現之前就已消失不見。大部分已絕種的生物在秘密被發現之前,就已不存在於世上,或是消失於人類的知識世界、文化、歌曲、詩歌或故事中。

  杜瓦米希族的部落大首領曾說過:「如果所有的動物都滅種了,人類終將因心靈孤單而死去。」大自然的破壞宛如亞歷山大圖書館發生火災,書的是借不但還沒被閱讀過,甚至還沒被寫出來。


p.193


  鳥類不是今日人類唯一無法共享道路的老同伴或嚮導。從前鯨魚是接近陸地的指標,因此被稱為「方向指引者」,然而,自十九世紀以來,文件記載的卻是鯨魚和船隻相撞的事故。五零至七零年代人口逐漸萎縮,但是海上交通越來越擁擠,船隻航行越來越快,和鯨魚相撞的頻率劇烈增加。當蟾蜍在春天成群結隊朝池塘前進之際,這趟蜜月之旅非但沒創造出新生命,反而使他們魂斷車輪之下。綠野山谷中一條狹窄的必經小道,從中切斷了大蟾蜍長久以來的行經路線。從前的居民用圍欄將這些在柏油路上跳來跳去的兩棲動物隊伍圈住放進水桶裡,帶牠們穿越馬路。不久之前,只要遇到蟾蜍出遊的日子,街道就會完全被封鎖。然而,附近有一條新路把大地分成兩半,道路又寬又長,不止人類,動物也無法活著穿越。隨處都可以見到人類的道路和動物出沒的路徑交會橫越。從前我們跟隨著野生動物的足跡漫遊,如今我們的道路使自然景觀破碎,也切斷了動物的路線。


p.208


  十九世紀末期非洲研究家里歐‧佛本紐斯將其中一個有機體描述為「一個賜予人類的神聖表象世界,也就是一個社會或城邦展現獨特世界觀的圈子。」它就是一般情況下我們所稱的「文化」。

  「文化是一個生物」佛本紐斯從其他的角度下此定義。搜索的時間越久,找到的有機體也就越多,也許還有另一個和語言、文化共生的生命邊界形式具有有機體不容置疑的特質,文化是「許多人用來交易的產品,但不是人類計畫下的成果」。如奧地利經濟學家海耶克所描述的,文化和我們一般所稱的「經濟」沒什麼兩樣。佛本紐斯猜測我們對於文化的定義和我們對經濟的定義一樣,是亞里斯多德在廣泛定義中對於「城邦」(Polis)的稱呼。他眼前所看到的是希臘的島嶼和城市。如果他見過大地的語言、文化和經濟變得不再多元,看見水泥世界中幾乎到處都是一樣的演員,他們用從前留下的財富(語言)來思考、行動,並且創造一個與其他地方都很相似的環境,那麼,亞里斯多德或許會將此現象定義為:全球化城邦。


p.225


  一個物種、一個語言,或是一個文化的死亡,不只是和過去、和根切斷連結。一個物種的滅絕,也代表這個物種未來的發展將有潛在的毀滅性。同樣地,當一個文化被毀滅時,所有可能的未來發展、所有它可能發展出的概念與思想也毀滅了。一個死去的語言、一個被抹滅的文化都留下了生態學上的空白:不再被提出的問題、不再被思考的理路,不再被述說的故事。這些被抹滅的事物都被新的其他事物所取代。然而,因為交流越來越頻繁、隨意,因而造成新舊之間更大的距離,新的文化、語言、生物等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發展。世界的生物多樣性和文化多樣性因此逐漸地單一化。大自然和文化的過去景象快速地被新的覆蓋。在舊金山,我們可以聽見上百種不同的語言,可以聆聽義大利文歌劇、吃巴西料理、看印度電影、跳阿根廷探戈、喝衣索比亞蜂蜜酒或德國啤酒、泡日本溫泉,以及發現所有能買到的東西都來自中國。

  和過去相比,今日這半島上有更多的語言和文化,形成一個色彩鮮艷的混合體。然而,對我們來說、對所有的未來而言,特有的東西卻永遠消失了。炫彩的融合在世界上每個大城市幾乎都能體驗到,然而昨日與明日之間的連結已經有了裂縫。進化的可能性消失了;冒險體驗的可能性不見了;這些可能性在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了。我們變得越來越全球化。彼此之間的相互交流越來越迅速,某些方面來說,我們自己也變得越來越能夠被替代──包括我們的工作能力、我們的想法、還有我們的體驗及思想基礎。


p.243


  發現一個長久以來以為已經死掉的生物,再度發現已經被遺忘的單詞,這就像是在破損嚴重的畫上,發現另一個筆觸;就像是被遺忘的故事中,一個句子喚起了回憶。保護物種、保護島嶼、語言復興,這些當然都非常辛苦,因為我們必須消耗非常多能量,用以抵抗熵流。逆流而上、不和熵隨波逐流都需要能量。然而,這會是一段迷人、偉大、不斷湧出故事的冒險。我們必須體驗謹慎、用心地對待每天都要經歷的冒險-就像是優秀的森林管理員保護、研究著他的森林那般。那麼,當我們從任何一個島嶼回到自己的家鄉時,用我們自己語言描述的故事將永遠不會走向結局。我遇見了許多人-也許您也是其中之一-他們正在旅途當中,為了尋找我們星球上某個尚未變成灰色的一頁,也許是植物和動物,也許是詞彙和觀念,他們期待著能夠帶著新故事回到自己的谷地、自己的島嶼,並且將故事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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