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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沙漏下的療養院

作者:布魯諾‧舒茲

ISBN:978-986-3230830

出版:聯合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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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波蘭文學國寶布魯諾.舒茲

  文學境界中,難以突破的極限

 

  我低頭埋首於書中,臉上閃著彩虹的光輝,全身在一陣陣狂喜中寂靜地燃燒。我讀得如此專心,甚至連午飯也忘了。我的預感沒錯。這是那本真蹟,那神聖的原稿──雖然它現在已蒙羞、墮落到了這種程度。傍晚時分,我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把這疊廢紙藏到最深的抽屜,為了掩飾,還用其他的書本將它蓋起──我有一種感覺,我是把彩霞收到五斗櫃裡,哄它入睡。這彩霞不斷從自身發出炫目多彩的火光和深淺不一的紫紅,然後又重來一次,好像不肯結束的樣子。

 

  現在,所有的書本對我來說是多麼地無足輕重啊!

 

  因為一般的書本就像隕石一樣。每一本都有一個瞬間,在那一剎那它們會發出一聲尖嘯,像不死鳥一樣向上飛昇,所有的頁面都在燃燒、發出光芒。為了那一瞬間,那獨一無二的剎那,我們之後會一直愛著它們,即使那時它們已成為一堆灰燼……——〈書〉

 

  火車慢慢地靠站,沒有喘息,沒有敲擊,彷彿隨著呼出的最後一口蒸汽,它的生命也緩緩流失了。我們停了下來。四處一片寂靜,空無一人,也看不到任何車站的建築。下車的時候,列車長告訴了我療養院所在的方位。我提著行李箱走在白色、狹窄的鄉間道路上,不久後就通往一座有著陰暗、濃密樹林的公園。我好奇地打量周圍的風景……

 

  在某個地方,在天井之間出現了一個泥土做成的橋,和圍牆一樣高。我毫不費力地越過障礙,然後穿過這峽窄的土堤,擠過擁擠的房子,來到街上。我依靠我那精準的空間感計算出的結果沒錯。我幾乎就站在療養院前面,看到它白色的後廂房在黑色的樹影之間閃爍……——〈沙漏下的療養院〉

 

  故事齊名卡夫卡、敘述媲美普魯絲特

 

  同是畫家的舒茲,用視覺與詩的文字,對每一個文學細節都不會放過。多篇短篇小說與過去未集結成書的散篇,繼台灣文壇重新驚艷發現的《鱷魚街》,曾改編成電影的短篇〈沙漏下的療養院〉與其他十六篇讓足以造就他不滅文學地位的短篇小說,首度由生於台灣旅居波蘭的詩人兼翻譯家林蔚昀完整翻譯介紹,正式與台灣讀者見面。

 

 

字字如詩般的短篇小說集,可以很多小地方有點像那些波赫士、卡爾維諾讓我迷戀的低迴之處,是作者在用文字做遊戲,是人心企及所能達成的虛構城堡。

不過我得說,就連常常被人說"讀的東西挺文青"的我,在讀這本有時都覺得這本書有點"太文藝了"~如果看書一定要有實質劇情或對文藝風苦手的讀者,這本可以先跳過(大笑)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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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

 

  我直接稱它為書,不用任何詞藻去形容或描繪它。在這禁戒及限制中有一種無助的嘆息,無聲的繳械;因為當我們面對那無從領會的超然體驗時,沒有任何詞彙和隱喻能發出光芒和氣味,或隨著恐懼的冷顫及對這無名事物的預感漫延開來。那無以名之的事物在舌尖上留下的第一道餘味,就已經超越了我們驚嘆的極限。在這沒有邊際、無法衡量的偉大事物之前,崇高的形容詞和浮誇的修辭又有什麼用呢?一位真正的讀者──這本書正是要仰賴像他這樣的人──會了解我的意思。當我深深看入他的眼睛,他的眼底會綻放出那道光芒,在這短暫卻強烈的一瞥中,在我的手握住他的手那一瞬間,他會抓住、接過並認出那熟悉的事物──他會因為這深刻的體悟而讚嘆地瞇上眼睛。

 

P.11

 

  透過這些殘廢的流浪,我們看見了遙遠土地上那些憂愁的小鎮。那裡的天空就像紙一樣白,這些小鎮因為平凡、一成不變的生活而逐漸僵化。那是一些被遺忘在時間深處的城鎮,那裡的人們和他們微小的命運綁在一起,一刻都沒有分離。

 

P.55

 

  日子變得冗長、明亮、寬敞。對於它那還很貧乏無趣的內容來說,可說是太過寬敞了。那是一些大而無當的日子,充滿了等待,因為無聊和不耐而顯得蒼白。明亮的微風穿過這些空洞的日子,它還沒有被充滿陽光、光禿禿的花園的氣味弄髒,而是把街道吹得乾乾淨淨。那些街道於是變得又長又亮,閃著節慶的光輝,彷彿在等著某個人從遠方走來,雖然我們還不知道他何時會來,還有是否真得會到來。太陽慢慢地往晝夜平分點移動,它放慢速度,到達了最理想的位置,在那裡靜止不動,保持完美的平衡,一點一滴地向空洞、吸水的大地釋放火焰的洪流。

  明亮、無邊無際的強風橫掃過整條地平線,在清晰的透視線下排出列隊與大道。它在那巨大、空洞的吹拂中變得平滑,然後終於不再呼吸,像一面巨大的鏡子立在那兒,彷彿想把城市完美的影響關在它那無所不包的鏡面中,把這片海市蜃樓嵌在自己明亮的深處。那時候世界有一瞬間完全靜止,屏息不動,閃閃發光,想要完整地進入這場幻影,這為它開啟的、暫時的永恆。但是這幸運的機會稍縱即逝,風打破了自己的鏡子,然後時間再度占據了我們。

 

P.145

 

(註釋46

Ignorabimus是十九世紀德國哲學家Emil du Bois-Reymond提出的概念,字面上的意思是「我們不會知道」。(整句拉丁文是Ignoramus et ignorabimus,「我們不知道而且我們不會知道。」)表現出知識的局限。

 

P.277-278

 

  這就是我在那不負責任的邊緣時光裡做的夢。我不會抗拒它們,雖然我知道它們一點意義也沒有。每個人都該知道自己的極限,也該知道它所允許的範圍。

 

(中略)

 

  然而,在秋天還是有一些其它的、充滿平靜和沉思的日子,對退休老人十分仁慈。有時候會出現這樣的日子:沒有陽光、溫暖、多霧,在遙遠的邊緣閃著琥珀的光澤。在房屋的空隙之間突然出現一幅天空深處的景象,那天空降得十分低矮,越來越低,直到它逼近那最遙遠的、被風吹亂的黃色地平線。當你看著這在日子深處展開的視野,你的目光四處漫遊,好像在看日曆的歷史檔案。你在這剖面中看到了日子的層次以及時間無限的記錄,一排排走進明黃色的永恆。這一切都在天空那灰黃色、失落的結構中堆疊,而排在最前端的則是眼前的這一天、這一刻。很少有人會抬起眼去看那虛幻日曆遙遠架子上的東西。所有人都彎著身子、貼近地面,往某個方向前進,不耐煩地和其他人擦身而過,而整條街道就畫滿了這些行進、會面和錯身的痕跡。但是在這些房子之間的空隙,你的目光往上飛昇,你可以鳥瞰下面的整座城市,以及整個建築的全景圖──明亮的帶狀光線從後方映照著這幅景象,它就這麼慢慢消失在遠方多霧的地平線彼端。這景色是這一片噪音之中的寧靜與休止。

 

P.313-314

 

  喔,季節,停留在現實的邊界。沒有一種現實能夠安撫你。你跑出了創造的框架。你在現實中找不到滿足,於是在它上頭加蓋了用隱喻和詩意築成的房子。你在隨想、暗喻和無法衡量的象限中遊走。每一件事物都通往另一件事物,而那個事物再連接到下一個事物,永無止境。最後,你行雲流水、充滿活力的文采終於疲乏,來到盡頭。人們受夠了那無休無止地修辭,以及在它浪潮之上的翻騰。沒錯,修辭,請原諒我這麼說。一切都再明顯不過,如今,在許多人的心中油然產生對本質的懷念。在這個時刻,你已經被擊敗了,你那寰宇的標準遇到了界限,你那壯闊的文風,你美麗的巴洛克,那些在你的黃金時代被認為是符合現實的事情,現在成了惺惺作態。你的蜜糖和你的沉思有著年輕人狂熱的標記。你的夜晚巨大又無限,像是情侶自大狂般的靈感,像是蜂擁不停的幻象,亦或看見幻覺的人口中的夢囈。你的氣味過於誇張,根本不是任何人類能捕捉的。在你那魔法的碰觸之下,一切都事物都脫離了物質的型態,往上飛昇,成為更高等的形式。人們吃著你的蘋果,腦海裡想的是天堂的果實。當他們吃著你的桃子,他們則想著那些細軟無比、只用氣味就能品嘗的水果。在你的調色盤上只有最鮮艷的色彩,你不知道什麼是大地黑暗、油脂的褐色,不明白它的飽滿與堅硬。秋天是人類靈魂對物質、本質和界限的懷念。由於某些神秘無法解釋的原因,人們的暗喻、計畫和夢想開始渴望實現,這時,秋天就到來了。那些到目前為止四散在人類宇宙邊陲、棲身於高聳天頂上的幽靈們,現在降臨到人們身邊,尋找他溫暖的呼吸,他家裡狹窄、擁擠的庇護所,那低矮、放著他床鋪的凹槽。人類的家於是變得像是伯利恆的馬廄,它成了一個中心,而在它周圍則聚集了所有的惡魔,所有上界和下界的神靈。

 

 

P.321-322

 

  他們不會理解,這個遺世獨立的角落和其他地方分離開來,獨自走上那條沒有任何人走過的路徑,試圖自行成為一個獨立的世界。當整個國家都在熱浪中喘息,只有它從酷暑中竄出,呈波浪狀往南方延伸,以海岬之姿潛入匈牙利葡萄藤那黝黑的深處。這個城市和國度封閉在自給自足的微宇宙中,甘願冒自己的風險駐足在永恆的邊緣。

  郊區的小花園彷彿站在世界的邊緣,透過柵欄看著那未完成的無名平原。就在驛站之後,這個國家的地圖變得無名無涯,好似迦南的大地。在這片土地狹窄、失落的邊緣上方,天空再次展開,比別處來得遼闊、深邃。那巨大無邊、有如圓頂結構般多層,把人深深吸入的天空充滿了許多未完成的濕壁畫、即興飄揚的布幔以及猛烈的昇天。

  該怎麼說呢?當其他的城市都在發展經濟,成為一個個數據和數字──我們的城市則遁入本質之中。在這裡,沒有任何事會白白發生,所有的事件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存在,帶有深沉的意義。在這裡,事件並非短命的幽靈,只覆蓋在事物表面。它們的根深深扎入現實,直達核心。在這裡,每分每秒都有新決定,它們具有指標性,適用於所有時代。在這裡,所有的事只會發生一次,並且無法改變。這就是為什麼所有在這裡發生的事,都帶著如此深沉的悲傷和嚴肅。

 

P.328

 

  這些遙遠的夢想在今天回到我腦海,不是沒有原因的。沒有一個夢想──不管它是多麼荒謬、缺乏邏輯──會在這宇宙之間白白浪費。在夢想中有一份對現實的渴望,一種強制在現實中實現的要求,它在借據和債務中不引人注意地成長,總有一天必須被償清。我們老早就放棄了那個關於堡壘的夢想,而現在,許多年過後,有個人抓住了它並且嚴肅地看待整件事。那個人具有天真、忠誠的靈魂,他實事求是地看待這個夢想,毫不懷疑地把它拿到手上,像是一件簡單明瞭的事物。我看見了他,並且和他說過話。他有著不可思議的藍眼睛,不是用來看東西的,而是為了在夢想中無止盡地變得更加湛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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