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在某個時刻剛剛好的
這輩子再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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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我之間的柵欄
張詩勤
總是被他的建構所建構,總是
走進店裡第一眼就發現他的身影
他站在商品架前的樣子是漂浮在可樂上的冰
他的左邊是用右邊寫成的
他的不屑一顧促成我的苟活
我們坐擁的地形迥異
他的山路鋪在我眼前讓別人走
他喜歡的人像海報是我的暗影
他是我論述背後去除不了的浮水印
每當我傾聽自己
他是百般阻撓
形狀優美的雜訊
*
剛好的謊言
幸好在回收以前已經哭過了
廉價以前就買到的那種擁有才完整
拋棄的衣服上沾滿蝨子
暖是一種假設不夠正確反正爽過了
反正,你已經說過反正了
就睡吧(但你是怎麼睡的好難活著)
就來電未接
看著它又跳又叫看著自己的手機墮落
對不起不應該說幸好的
這國度的傳統編織裡都有好多血
你滿身是血站著的樣子很美
我不應該說幸好的但幸好下過雪
以後我的哭就被剝奪了
如果那枚陳舊如古董的戒指長出裂痕
就不要再上街走動了
你只是在某個時刻剛剛好的
這輩子再也沒有了
*
死也要去
死也要去的那個地方
如果死了的話
它也會一起死掉吧
出發以後的沿途風景
像裝在舊餅乾盒裡的畫
現在就開始惋惜了從未經歷過的旅行
以等速滑行的方式移動
像戲劇裡的鬼魂
無腳(我一定會想念我的腳)
「死也要去」如果我這樣說
你也不會跟我一起去的
死了的風景,死了的風景
抵達之前回頭探望
群眾仍然是低著頭的群眾
(而我不會想念我的頭)
搖動鐵罐裡的歌並倒成行李
你隨時可以後悔
但已經與我無涉
*
發光的柳橙
怎樣的悲傷是一種驕傲
怎樣的快樂是一種逃
怎樣的距離可以在每一次重逢的時候
都延伸為擁抱
離未來或過去都遙遠的光線裡
無所遁形的身體
仍倔強地要往哪裡奔跑
那不是競賽的起點或終點
那是柳橙色的朝陽
朝陽色的海
怎樣的夢會在醒來的時候
像被擁抱著那樣溫熱
孤寂與失敗我選擇失敗
失敗與孤寂我選擇孤寂
太堅硬的叢林裡
我選擇一棵開滿花朵的柳橙樹
我站在樹下
準備接住一顆發光的柳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