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鎮魂
作者:priest
出版:葭霏文創
Isbn:978-957-874-930-6(上卷)、978-957-874-931-3(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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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特別調查處,集合了各種非人類的特別部門,
專司有神祕力量介入的案件。
已散落人間多年的幽冥四聖一件接一件現世,
彷彿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推動著事情的發生。
趙雲瀾身為鎮魂令主,受地府之託協力找回幽冥四聖,
避免四大聖物遭混沌鬼王利用衝破大封。
只是趙雲瀾接觸得越深入,越是覺得事情有蹊蹺……
四聖物分明散落人間多年,為何地府現在才突然急著要收回?
好不容易看上了個人、想開始一段豔遇,
結果這人竟然不是普通人而是斬魂使?
因為這書還滿有名的,所以也許有人看到就會發現,我也是這個圈子的唷喔喔喔vvvv(不知道是什麼圈的就不要知道了謝謝XD)
然後我要告白P大!!!沒有P大就沒有趙雲瀾和沈巍!!!!!還有其他很多美妙的事物!!!!我言語太貧瘠只好告白用愛回報(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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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p.185
趙雲瀾早在冷門歷史知識講座的時候,就自動屏蔽這種無聊的音訊,跑去睡了,耳朵裡還塞著耳機,頭微微偏著,蜷成一團,一隻耳塞被蹭掉了一半,掛在他的耳朵上。他五官輪廓深邃,睜開眼精神,閉上眼也好看,只是臉色凍得有些發白,露出些許憔悴來。
沈巍的目光落在他臉上,覺得趙雲瀾的睡顏又坦然又安寧,好像天塌下來,他也能找個旮旯倒頭就睡一樣,於是一時移不開眼,他在旁邊靜靜地看了趙雲瀾一會,表情都柔和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扯下趙雲瀾的耳機,捲好後放在一邊,又把他丟在一邊的外衣拉過來,給他搭在身上。
郭長城已經和另一個男生合唱似的打起了小呼嚕,汪徵在收拾著爐子,傳來輕輕的撞擊聲。沈巍呼了口氣,背對著其他人側身躺下去,片刻後,他的呼吸放得又慢又平穩,似乎已經睡著了。
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睛卻一直睜著。藉著夜裡不知哪裡的微光,他就這樣一直看著趙雲瀾,似乎準備盯著他的睡顏看上一整宿。
他已經忍耐太久,此時,終於在萬籟俱寂中放縱了片刻,緊貼著趙雲瀾躺著,他的思緒一發不可收拾。他想像著自己伸出手,抱住那具溫暖的身體,親吻對方的眼睛、頭髮和嘴脣,品嘗過那人全身,擁有對方的一切。
只一點幻想,沈巍就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顫抖起來,他的渴望就像快要凍死的人渴望一壺熱湯那樣濃烈。
然而他一動也沒動,就好像……只是看一看他,在心裡想一想,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p.275-276
沈巍推開自己那始終關著的臥室門,燈就自動亮了起來。這屋裡沒有床,也沒有桌椅,牆上有幾幅畫像,看裝裱,已經很有些年頭了,畫的都是一個男人,正面、側面、背影……身上的裝束隨年代而變,人卻總是那一個,連眉宇間最細微的神情都細緻入微,生生世世,沒有變過。
再後來,占地方的畫像變成了一張一張的照片,少年,成年男子……有的在笑,有的在皺眉,有的在和別人說話打鬧,還有一張被躥起來的貓撲到頭上……
全部都是趙雲瀾。
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一個人記得就好了,沈巍想,等到時機成熟,他應該也會一個人消失,誰也注意不到。
他本就是一個不應該存在的人。
而在那之前,沈巍唯一能放縱自己的事,就是偷偷地在那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多看他幾眼。他有時會趁著深夜潛進趙雲瀾家裡,可是那人警惕性很高,他也不敢久留,好在最近趙雲瀾飯局多,到家時總是半醉,他才敢稍稍走近一點。
p.290-291
沈巍緩緩地低下頭,對上他的目光,只覺得那人的目光似乎一如往昔,戲謔去了,就只剩下藏得極深極深的一筆溫柔,吉光片羽地抓住一角,就讓人忍不住想溺斃在裡面。沈巍好像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要飄起來,一半深深地沉在千丈深的黃泉底。
他快要瘋了。
數千年的寂寞蕭疏都沒能讓他瘋狂,那人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卻讓他大起大落、情難自已。怨不得古人戲詞裡說:「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神魂顛倒,哪裡還記得今夕何夕?
可望而不可即的期冀,就如同一根吊命的蛛絲。沈巍想,趙雲瀾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因他而聲,又因他一路走到今天。
能擊垮最堅硬的心的,從來都不是漫長的風刀霜劍,而只是半途中一隻突然伸出來的手,或是那句在他耳邊溫馨說的「回家吧。」
沈巍有一瞬間很想質問上蒼,為什麼偏偏他是斬魂使?為什麼朝生暮死的螻蟻尚且能在陽光雨露下出雙入對,風餐露宿的鳥雀尚且能在樹枝間找到個棲身之地,天地之間,他生而無雙,卻偏偏沒有尺寸之地是留給他的?每個人都怕他、卑躬屈膝地算計他,甚至處心積慮地想要他死。
他生於混沌、暴虐和凶戾之間,總有壓制不住心裡殺心的時候,殺意如潮,他想把那些人一個不落地全都斬於刀下。可那……不行,他無聲地守住了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承諾,算而今,已經有不知幾千幾萬年光景,不敢有分毫叛離,因為那個承諾,幾乎是他與那人之間唯一的聯繫。
p.292-293
趙雲瀾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含糊地輕聲說:「我別的東西也有,只是你可能大多都看不上,只有這一點真心……你要是不接,那就算了吧。」
這句話像是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在了沈巍心上,他想起不知多久以前,有一個人也是在他耳邊,也是這樣,似乎漫不經心地說:「我富有天下名山大川,想起來也沒什麼稀奇的,不過就是一堆爛石頭野河水,渾身上下,大概也就只有這幾分真心能上秤賣上兩斤,你要就拿去。」
一如往昔,歷歷在目。
他忽然一把抱住趙雲瀾,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他的骨頭都掐得「咯咯」作響,埋首在他頸邊。然後越過趙雲瀾的肩頭,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也不知下了多狠的口,手腕上立刻就一片鮮血淋漓,傷口幾乎見了骨。
十萬丈幽冥壓在身上,他流不出眼淚,可疼到了極致,大概就只好流血。
趙雲瀾聞到了血腥味,立刻感覺到不對:「沈巍!你幹什麼!放開!」
沈巍卻只把他扣得更緊。
人一生不過幾十年,轉瞬就過去,仿佛浮光掠影,沈巍忽然想,難道自己就連這麼一點罅隙間的光陰都不配有嗎?
「沈巍!」沈巍恍神的時候,趙雲瀾掙開了他的手,發現自己的床單竟然都已經被染紅了,「你腦子有坑嗎?!我又沒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男,你搖頭我說什麼了嗎?我說什麼了嗎!你至於就直接血濺三尺表忠烈,至於嗎?」
他一邊罵,一邊暴躁地跳起來,打算去拿家用醫藥箱,沈巍卻忽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
「那我接住了。」趙雲瀾聽見沈巍這樣輕輕地說。
趙雲瀾愣了一下,沈巍卻笑了,用一種近乎平靜的語氣說:「我接住了,你這一輩子,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我都再不會鬆手,哪怕你有一天煩了、厭了、想走了,我也絕對不會放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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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p.4
「你嘆什麼氣?」趙雲瀾笑了,「辦公室戀情能有什麼前途?再說,人妖殊途,沒事往一塊瞎攪合什麼。」
他是說者無心,沈巍卻是聽者有意,沉默了片刻,沈巍說:「那你我難道不算是人鬼殊途?」
「嗯?」趙雲瀾伸手沾滿朱砂,愣了一下,脫口說,「你怎麼一樣?我那麼喜歡你。」
他這句話說得那麼輕描淡寫,輕到仿佛不是一句甜言蜜語,而僅僅是捧茶聞香時不自覺流露出來的隻言片語,在全世界的大雪中,尋常而真摯。
趙雲瀾壓著紙符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他筆尖一頓,符咒上靈力頓時泄了,一張紙符就這麼廢了。
不知什麼時候靠近了他的沈巍雙手撐在椅子把手上,把趙雲瀾圈在雙臂之中,他屏住呼吸,近乎是虔誠地貼近了對方,閉上眼睛,睫毛細細地顫動著,小心翼翼地吻了他的鼻尖,好一會,才敢緩緩地往下移動,最後試探著落到了趙雲瀾略顯乾澀的嘴脣上。
那麼和緩,那麼溫柔,哪怕他輕輕撬開趙雲瀾的嘴脣探進去,也讓人感覺到他並不是想做些什麼。
只是情之所至,想要討一個肌膚相親的吻而已。
眼前的人對沈巍來說,就像某種致命的毒藥,努力掙扎過了,依然難以抗拒,反而越陷越深。
p.129
「我喝的『藥』裡摻了你的血……心頭那一塊的精血。」趙雲瀾嘴唇哆嗦得厲害,「就是你給我上的『燈油』?」
沈巍看著他,極輕極輕地笑了一下:「我連魂魄都是黑的,唯獨心尖上一點乾乾淨淨地放著你,血還是紅的,用它護著你,我願意。」
趙雲瀾的目光移動到地上,片刻後,他忽然仰起頭,用手蓋住眼睛。
如果沈巍不喜歡他、冷淡他,他可以選擇繼續糾纏,也可以選擇瀟灑離開,進退皆有道理。
如果沈巍騙他、害他、對不起他,他可以選擇原諒,也可以選擇江湖不見,進退亦是皆有道理。可沈巍就像一隻蜘蛛,狠狠地把他粘在了一個說不得、罵不得、恨不得、也接受不得的地方。
許久,趙雲瀾一句話也沒說,隨手從玄關的大衣架上拎下了一件厚外套裹在身上,頭也不回地開門走了。
原來有一種愛情,是插在心上的刀。
p.171
崑崙君卻又笑了,溫和得就像冬天過去以後,第一條開凍,映著周遭淺淺綠意潺潺而過的河水:「唉,不嚇唬你了。聽我說,從神農氏向我借肩上魂火開始,不,從神魔大戰、女媧造人……甚至盤古開天開始,這些就是註定的,註定了我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死。你就算讓天地重新合上,也只是讓我死得毫無道理而已,並不能阻止什麼。」
少年鬼王的眼圈倏地紅了。
「你不懂。」大荒山聖說,「所謂『命運』,並不是什麼神神叨叨的束縛,而是某一個時刻,你明知道自己有千萬種選擇,可以上天,也可以入地,卻永遠只會選擇那一條路……這些事我小的時候也不懂,長大了才懂,等你以後長大了,大概也就明白了。」
少年鬼王終於發現自己是無能為力的,他所有的本領都是殺戮、破壞和吞噬,他出世就是石破天驚,可以讓鬼神瑟瑟發抖,可那有什麼用呢?
他仍然辦不到留下他最喜歡的人。
崑崙君眼見面前滿臉煞氣的少年眉梢一點一點地落下,那時,小鬼王還沒來得及學會那種喜怒哀樂都按捺在心裡的含蓄和壓抑,呆愣了片刻,他突然「哇」地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崑崙君近乎憐愛地看著他,心裡遺憾地想,可惜看不見小美人長成大美人了。
轉眼,就是人間萬年的風霜雨雪、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