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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苦雨之地

作者:吳明益

Isbn:9789869689274

出版:新經典圖文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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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太古之初,人與動物說同樣的語言。

  鳥鳴、遠方的星光、風掠過草跟海浪的聲音,與嬰兒的哭聲彼此啟發……

 

  六個短篇,也是三個兩兩相關的故事

  以六個近未來世界的故事,探討人、動物、自然、土地之間的關係,追索精神「演化」的軌跡。小說中共同的環境是臺灣的野地、臺灣的物種,許多角色是科學家、業餘科學家或冒險者,他們身上存有精神或肉體的痛楚,歷經滯留也嘗試出發,歷經迷失與清醒。這些故事兩兩相關,彼處的峰巒是此間的海溝。

 

  共同事件是「雲端裂縫」

  那把埋在雲深之處的鑰匙,將打開一道心之裂縫。

  過去不再是已知,

  但將來,又將以什麼樣的面貌前來?

 

  六幅彩色手繪插畫,重現十八世紀科學繪圖風格

  特製郵票式樣扉頁,增加收藏感

 

  這部小說我把它取名為《苦雨之地》,用的是我很喜歡的一位美國自然作家瑪麗.奧斯汀(Mary Austin)的書名《The Land of Little Rain》。我借用奧斯汀書名的意象,譯成中文,名為「苦」雨之地。「苦」可以因為雨少,也可以因為雨多。

 

  這本小說裡不少角色都是科學家、業餘科學家,或是冒險者,他們身上或存有精神或肉體的痛楚。小說的共同環境都是臺灣的野地,以及臺灣的物種,我並使用十八世紀科學繪圖的風格繪製插畫。

 

  小說裡的共同事件是「雲端裂縫」。也就是在近未來的世界,所出現的一種病毒。它會破解中毒者的雲端硬碟,深入檔案,分析硬碟主人和其他人之間的關係,然後把這個雲端硬碟的「鑰匙」交給某個人。

 

  〈黑夜、黑土與黑色的山〉是關於一位軟骨發育不全的蚯蚓科學家的故事,她童年時被收養到德國,後來她發現,她的養父曾在臺灣的奇萊山區獲救。

 

  〈人如何學會語言〉是關於一個自閉症卻對鳥聲敏感的小孩,日後成為鳥聲科學家,在喪失聽力後發現聾人賞鳥的困難,決心鑽研一種形容鳥聲的手語的故事。

 

  〈冰盾之森〉主人翁的情人是攀樹科學家,意外發生後她陷入憂鬱,求助於一種特殊的治療法,因此常進入一個南極探險的夢境裡。

 

  〈雲在兩千米〉是妻子在無差別殺人事件後沮喪退休的律師,意外發現小說家妻子未寫成的小說檔案。因此開始一趟追尋雲豹、成為雲豹的旅程。

 

  〈恆久受孕的雌性〉是四個不同領域的人,共同計畫駕駛一艘名為Zeuglodon研究船追尋滅絕藍鰭鮪的旅程。這個故事和我過去的長篇小說《複眼人》有關。

 

  〈灰面鵟鷹、孟加拉虎以及七個少年〉則是七個少年在聯考前蹺課,意外發現永樂市場裡販賣野生動物,動念想買下一頭小老虎,主角卻買下一隻鷹的故事。

 

  這些故事兩兩相關,彼處的峰巒是此間的海溝。

 

 

 

某些時候我會為自己身為人類這點感到不安。

 

身而為人,我有著各式各樣的慾求。關於生命的延續,對愛與被愛的渴求,對於擁有,對於好奇心的滿足,想要卻又無法用言語揭露的慾望種種。

然而人類卻為了填滿這些東西,毀滅了除了人以外的其他事物。(又或者更可悲的,連表象的這些慾望都沒有填滿,就已經把其他生命給毀滅了)

 

這樣說可能有點奇怪,有時候讀吳明益的書,我覺得就是要提醒我自己,我對人性還是有感知的。另外,對這個世界,我還有著罪惡感。

我得記得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理所當然,然後,多做一點什麼。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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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1

 

  「妳爸在斷腿之前,是個相信會呼吸就要一直走下去的漫步者,他常說,活著這件事就跟走路一樣,不管是往前走或往後走,臉都要記得朝向前面。」

 

P.28-29

 

  邁耶爸爸說伯恩-瓊斯很受喬叟的影響,又因為製作玻璃工藝的關係,他的畫都兼具故事性與裝飾性。這幅畫有兩個人物,右邊是有著巨大黑色翅膀、頭戴花冠、左手執箭的愛神,祂的右手微微和一位身著僧袍的男子接觸,彷彿正牽領著他。男子身後是一片荊棘叢,似乎曾困陷其中,因著愛神的牽領才掙脫出來。扇貝的標識就別在(或者繡在)他的頭巾上。

  索菲還記得當時邁耶爸爸將畫投影在白牆上,霎時散發溫暖如春的氣息,室內滿是嘈雜鳥鳴。愛神頭上的鳥群對映著散落、穿梭在荊棘叢裡的鳥兒們,而小索菲由於身高的關係,因此特別注意到祂的角邊有一隻胸部紅色,有點像是鶲科的鳥,與所有鳥的方向不同,牠面向朝聖者。

  「Love that is first and last of all things made, / The light that moving has man’s life for shade.(愛是一切創造之物的初始與最終,此道流光中有人類生命之蔽蔭。)」邁耶先生朗讀了兩句詩。

  「那是什麼?」

  「是畫家的朋友斯溫伯恩的詩。」

  「寫給他的嗎?」

  「寫給他也寫給畫吧。」缺了一截小腿的邁耶爸爸沉默了一會。「當然也可以說是寫給看畫的人。」

  索菲心跳加速,像有一隻小鳥藏在胸口,得用手按住才行。她忍不住走過去摸那隻鳥,又退回原來的位置碰觸了一下邁耶爸爸的腿。

  「也許我的小索菲有一天也會走這條路。」邁耶爸爸說。

  走路去哪裡呢?小索菲沒有發問。因為那一刻索菲覺得好像已經到了遠方,不用走路、不用腿也能到遠方。

 

P.46

 

  愛是一種需要強大能量,像鳥類順利換羽所需要的那類事物。愛會鬆弛,愛會失能,愛也會被烏雲遮蔽。

 

P.47

 

  狄子日後回想,他的人生有兩回走入隧道,但只有一回是真正失去恆星。十五歲那年他們不再帶著奧杜邦去山徑尋鳥,牠已經老到髖關節無法負荷過量步行。十八歲那年奧杜邦決心讓狄子獨自面對世界,牠在動物醫院的病房裡撐到狄子從考場回來,用牠巨大、足以容納一家人的愛情與回憶的頭顱最後一次占據狄子的手。狄子把牠抱出來(他此刻已有能力抱起體重減輕了百分之三十的奧杜邦),用這一生中最流暢無比的節奏,唸出一段媽媽書架上一本書裡王爾德的句子:「如果你想要有一朵紅玫瑰,你要在午夜的月光下用歌聲孕育,然後用自己心臟的血去染紅它。」每一個音節狄子媽媽都聽得清楚無比,並且把這段話抄在她的電子筆記裡。

  這一定也是預言。狄子媽媽想。狄子剪下奧杜邦耳邊的毛髮留下,其他的部分則交給火燄,他們把奧杜邦的骨灰撒在常去的那條山徑,那樣牠就可以和他們永久共享鳥聲。

 

P.66

 

  深眼睛突然想起媽媽曾朗讀阿爾曼魯(Rae Armantrout)的詩句給他:「倘若以別名/稱呼一件事物/有其暗藏的樂趣嗎?」(What if there were a hidden pleasure / in calling one thing / by another’s name?)沒錯,無法直說的事,為什麼不試著用暗藏的方式去表現呢?

 

P.70

 

  六月把樹木的每一片新葉都引出來了。

 

P.89

 

  也就從那一刻開始,她懷疑起,也許他們已經葬身於冰盾上。那獨行的海豹就是一種暗示。為什麼不是暗示呢?這世間萬物都是暗示,只是我們讀不讀得懂而已。威德爾海豹的小小耳洞,又圓又亮的眼睛,就是一個完美的,永久沉迷在進退維谷憂傷裡的暗示。

 

P.92

 

  「對抗各種意外,還可以用天生的機智和技巧應付,但要對抗黑暗,就只有靠自尊心了。」「唯有像動物冬眠時靠自身的脂肪維生般浸淫於知性中的人,才能自得其樂撐過來。」文字像聲音一樣從腦海深處裡浮出來,像是探頭的海豹……那頭威德爾海豹。她從那個黑溜溜的眼珠裡看到自己,在這個闃無一人的冰雪之地,能寫文字,留有記憶、愛與情緒是最溫情的恩典,同時也是最嚴厲的懲罰。

 

P.114

 

  她想起初識阿賢時,他帶原本只是著迷於遊戲的她上山,倆人隔著帳篷聊天,她問為什麼會想以研究樹做為主題?樹不會動,不像動物或昆蟲那麼有趣。阿賢的答案是:「因為樹的死亡跟人的死亡定義並不同。有時候啊,妳在森林裡看到百年前已經被砍斷的樹,樹幹內部已全數腐朽為腐植質,邊緣卻還有些綠綠的。這識因為地底下的樹根根尖,還是可以透過包覆的真菌,和其他樹交換養分。所以那一部分還活著。」

  「這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聲音許久沒有從另一個帳篷傳來,一直到熄燈後的某一刻:「不是所有的關係都會有名字。」

 

P.167

 

  海是地球上的偉大雌性,擁有永不疲憊的慾望,恆久受孕,永無止境。

 

                   ──儒勒‧米什萊,《海洋》

 

P.179

 

  水晶蘭是自由潛水的高手,曾不帶氣瓶潛入達一百公尺深的「藍洞」,後來她投入了海底火山「熱泉生物群」的研究。水晶蘭的社群網站首頁貼著義大利自由潛水高手安貝托‧皮里茲說的一段話:「當你潛到身體的臨界點時,會感覺世界失去重力、失去顏色、失去聲音……,你的靈魂像是在火星上跳遠,著陸的地方是冥王星。」海將她的每一吋打造成最適合海的完美體態(雖然在陸地上時她的肩膀顯得過寬),讓她保有一種過時卻自信的美。

 

P.184

 

  除了天氣和海,長程航行還有一個敵人是寂寞。熱戀過的壬必定都知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傾心談話,一個月就會把自己的前半生消耗殆盡。

 

p.185

 

  惟有航海的人知道,陸地固然是人類的居所,但在海上人才可能將靈魂交付另外一人。在漫長的航程裡人會對另一個人完全傾訴,不分太陽月亮,透過不間斷的對話,他們學習對方的語言,把自己教育成海洋生物、熱泉生態系、氣象、機械或人類學家。長期航行的人在疲憊與憂鬱的狀態下會想把所有人都推下海,然而一旦念頭成形,懼怕孤獨與不捨的愛就會回返。他們變得不可理喻,而不是浪漫多情,這造就了真正的情誼—唯有一起體驗海洋的仁慈、開放,也咬牙面對祂的嚴酷、暴虐才會發生。

  暴雨來臨時他們不信任一切:氤氳著輕柔迷霧,天鵝絨般的平靜大海會出賣你?擁有狡黠眼珠的海獸、炫耀奇異光澤的深海生物、映照遠處海妖歌聲與海市蜃樓,承接閃亮微雨的大海會背叛你?暴風過去他們復又坦然接受,站在船頭,任海風吹拂。

  海是一片無界之地,充滿死亡,但死亡並無法阻止人們愛上海。人類的身體裡有大海,「死亡與美麗在彼處以不可思議的方式並存。」

 

 

P.204

 

  波希多想起那個滅頂之島。當他躍進水中的那一剎那,覺得身體不是在海水裡,而是在布滿離棄、難捨、愛戀與傷痛的乳汁中。他想起那些圍繞在「海底的山」旁巨大的鯨,以立姿睡眠彷彿墓碑,他以腳當耳朵,站在山尖時聽見了如此複雜的聲音──鳥的山記住了所有的故事,人、神,以及水族的。人根本不知道,萬物皆有記憶。

  他想起那母親般的歌聲,唱著:「真與假,卡邦做決定;生與死,海浪做決定。」唱著:「不死的次子,不死的鳥,不死的海……。」波希多想問:「不死如何做得到?」一尾銀色飛魚飛出水面,在牠接近海面的那一刻,被水底的鬼頭刀啣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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