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潮水在這深不見底的投擲裡。行囊中
只安頓露滴與亂石，神色徐緩
彷彿整個宇宙觸手可及
而你正是時間本身；心的震央
＿＿＿
十一月
栩栩
晏起
肌膚凝為新酪
乳白色，伏帖貼的沙丘
門縫裡有風
無雪的
一年轉眼將盡
那個人
只有見與不見
吻與齟齬，那擁抱
如鬚如霧如觸手
如電，我曾渴望。冷空氣
使肺葉張開
一生這樣這樣的長
*
忐忑
念珠深處的
玫瑰，我聽見，一種渴望
濡潤
研磨著手
萬事萬物彼此勾連
親吻著
像虛構的蜂巢
共振，幽閉，多聲部
像一次受難
不可名狀
告訴我。你的名字
然後你可以走開
這小江山，無詔
不得入
*
此來
歷經無數次折射
日光終於停下
丘壑壘壘
提衣涉過感官的河床，彼岸
小黃蜻蜓張開它們平行對稱的翅
別在花苞一樣微敞的襟口
或許前來問你一件舊事
一排伐去的三角楓也好，地震
也好。而後轉身向北海岸更北處飛遠
航道略為偏移
像是完全明瞭夏天就要過去
潮聲淹過話聲
留下岩脈的質地
假使遲疑許久以後你仍然決定要回答
那些消失了的蜻蜓
往後的去向，或者
你和我所感覺到的是同一種寒冷
譬如破缺的水漬向外逐漸擴散
風車繞著同一個軸心旋轉
而九月在即
你的手在我的手裡
*
懷人
獨自跋涉過命運
死生，隆冬之雪
昔年的懷抱
以千萬年計
再來是鳥獸返祖，星塵
不相見
像一面鈴鼓
一顛簸
就發出聲響
*
懷人II
已經另有所屬
葛，春雨，咳嗽聲
夜深時花漸開
你握過的
胭脂與浮沫
太晚了
一切已經結束
我想我曾經見過你
在這裡──
無孔不入
一種悲哀
*
抵達
然後你又坐在身旁。感覺一些語言
一些脈絡正在消融，一些微笑
像一些煙，圈住迂迴的來路，樹聲
如潮水在這深不見底的投擲裡。行囊中
只安頓露滴與亂石，神色徐緩
彷彿整個宇宙觸手可及
而你正是時間本身；心的震央
*
過天長地久橋
不再遇見你了
一生無非如此。冬雷震震
夏雨雪
行至八荒九垓
求一句偈語
也曾記取年少，也記得
說好了要一起變老
當時我們尚不知老為何物
只覺這路真遠，今日
獨獨屬於我們
*
隔世
小冰河期
頻頻，造訪我們的對話
蜘蛛爬過了
夜之肚腹，片鱗
半爪
我渴望一些字
一個字，被動地
擦了又寫寫了又擦
它藏匿
因延宕而變形
成為另一些字
啞然－－它終將
吐露自身的真意，天涯
未覺遠
只是無音訊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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