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啊 你說你本無一物

這都是人自己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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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雲——再讀蕭紅

璇筠

 

 

你知道嗎?

今天甚至沒有雲

窗外的世界仍是連連的、低聲地訴說:

現在也沒有戰爭了。

他們已換了另一種方式。

小狗們甚或更安好的。

現在已沒有人進食牠們,

好些還穿上人樣的衣衫。

花兒也自個兒開的好。

夢悄悄藏匿。

 

時鐘彷彿走了很遠的路

卻仍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時間留下空懸的表情

還有你看著他們的眼睛

 

你確是適合這裡

睡在這憂鬱的小園子

看著些海島菁英的女孩們

收復一百前年的失地

在這個沒有主義的年代。

靜聽這些哭泣的黃葉

依靠著你的慈悲和愛翻飛。

 

至於你依念的雪的故鄉

便也成了墜下的白花朵

依舊不塗胭脂不擦口紅

默默

不看又非看不可

 

弱小者、窮困飢餓的大地

男人和女人

罪惡和隱身的軟弱——

沒有一天形狀相同

看來卻都一樣。

 

雪的花瓣淡淡的散去

留下一室灰藍

 

 

自白

 

 

不錯,我就在這裡。

早晨劃過維多利亞港的巴士上

午飯的人潮中間

一幅油畫的冷色系

卡位後面的竊聽者

偶爾迷失在書堆中

 

追不上網路與流行

在投身的工作中

至今仍未言悔——

輕微的快樂與平凡的痛苦——

不錯,我就在這裡。

 

 

然而你仍然在跑

 

 

是風的聲音

把我藏到夾縫中

微微的舒服

巨大的狗的靈魂

 

徜徉在風中讓我

淹沒。走出時間以外

我在離開

品類的顏色

我在細看,每一道

空氣的親吻

我在迎接

新的皮膚

用以更換生活的不幸

 

影子。在太陽挪移的一瞬。

學習葉子吧。

根深但是樂意隨清掃翻飛

早晨孤獨的雀鳥

認得彼此,默默讓路

光。是空間的別名

像武士那樣揮拳

前進吧!

生命畢竟為了佔有

而且總是時日無多

 

飛昇,是那血肉的靈魂

重量,以腳的停靠

伸長。大地的汗,

街道的字。年老的青春。

循環移動的毛筆

報紙上顫動的歷史

 

生命不是一個承諾

只是一個笑話

我們都必然走向衰敗

讓過去的榮耀

變成不能進食的硬幣

三小時十分鐘

 

起跑!

讓過去的自己追上來

在這撞擊中一一粉碎

未完的恨好好磨平

孤獨是一盞自由的燈

在沉思中給你一個

公道的說明

 

清晨的鹿角驟起

你仍然繼續

你仍然在跑

並且在見證

時間的本質

 

 

64,或富士康

 

 

走到美好城市的車箱裡

坐著站著成打綑綁的人

面視藍光——

微張的嘴隨畫面跳躍呼吸

呼吸一聲藍籌

呼吸一聲微博

海灣就會長起不認得的高樓

平地就會長起摩天的玻璃大門

在紙皮箱裡的人就會伸出雙手

鼻孔穿過生產線就可打印前行

不久前進進入前方的隧道

只有假花才會永恆

只有忘記才能找到出口。

 

被一隻巨大的手指令、揣摩

在其上仍有更巨大的手。

進入隧道三厘米前我遇上生活

他跟我打了招呼然後就一昧掉頭

在荒蕪的公路上他竟臉朝大海

我彷彿也願意跟著離開。

但是輸送帶和電腦都不給

藍光把我放在時間表的跳接之間

在那一線的境內就是無法撐開來

命運的鍵盤到底非此即彼。

即使看到聰明我們無法到達彼岸。

無色之夢向陽光偷襲

詩的刀片就手刃過來

 

命運啊 聽說你是酒神的羅盤

在制度和效率的高牆裡面

公義--只配是勇猛的雞蛋

命運啊 聽說你是一襲姻緣

在虛擬的人生裡

有逝水悠悠,真實的時間

我們的美醜一竊

卻都來不及發生?

命運啊 聽說你賞善罰惡

那麼只要告訴我

死去的書包

都已經平安。

命運啊 聽說你是一綑流繩

那幸福的皮箱懸吊在指望的遠方。

我們像要吃蘿蔔的騾

來回滾動了一生。

命運啊 你說你本無一物

這都是人自己的慾望。

 

那是甚麼?

當人球終於從輸送帶上滾下來

星星就記起那一個夜晚:

記得那晚的火光熊熊

記得那些帳篷的微笑

記得那些年青的臉

記得那些溫柔如鐵的身軀。

記得母親,也記得孩子。

記得那些嚴肅話語的

真正意義。

記得曾經活著的希望和幻想

記得那段真誠的人類友誼。

 

記起怎樣生活。

在輸送帶上

遺下活著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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