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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靈魂與灰燼:臺灣白色恐怖散文選 卷四 原地流變

作者:蔡德本,施儒昌,顏世鴻,林傳凱,吳易叡,謝聰敏,廖建華,李世傑,高麗娟

ISBN:9789860615739

出版: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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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繼《讓過去成為此刻:臺灣白色恐怖小說選》之後,春山出版與國家人權館再度合作白色恐怖散文選,散文選涵蓋散文、回憶錄、傳記與口述,同樣由小說家胡淑雯、童偉格主編,在超過兩百本書籍中,精選四十七篇作品,四十三位作者,近九十萬字的規模。散文選以截然不同的視角切入白色恐怖歷史的肌理,區分為繫獄作家、青春、地下黨、女人、身體、特務、島等七大主題,並由研究者逐篇注釋,增強背景理解。

 

  在這個選集中,我們將首次將這些受挫、受辱或者心靈扭曲的主體放置一處,甚至涵蓋特務、線民等加害者與協力者,也注重多元族群包括外省、原住民與離島馬祖、外國人的經驗,使他們共同發聲,像是一個巨大的人性劇場。我們在這些活生生的記憶中,找到一條通往人間之路,看到無辜受難者、革命者、人生遭到毀棄的家屬,也有判決了兩百多位共產黨卻遭內鬥誣陷的調查局處長。這些故事或者令人驚怖、畏懼、迴避,但同時是這塊土地上曾經擁有的真實人性,在這個人性劇場中,觀者將找到自己的位置與啟示,同時也找到與這些歷史的聯繫,以人性的方式。

 

  ■卷四 原地流變 Becoming

 

  蔡德本 蕃薯仔哀歌(節選)

  施儒昌口述 施儒昌訪問紀錄

  顏世鴻 青島東路三號:我的百年之憶及臺灣的荒謬年代(節選)

  林傳凱 流血的身體、寂寞的枯骨──側寫「白色恐怖」下雲林地區的兩位女性

  吳易叡 乾杯!白鴿──敬高菊花與無法公共的記憶

  謝聰敏 白崇禧與賴阿統  

  廖建華 詹益樺:那一天,阿撒普露

  謝聰敏 談景美軍法看守所(節選)

  李世傑 調查局黑牢三四五天(節選)

  高麗娟 從覺民到覺醒──開花的猶大(節選)

 

  本卷包含身體與特務兩個主題。身體主題從蔡德本到廖建華,描述遭逮捕、審訊、刑求的身體以及精神痛楚,如蔡德本筆下主角經連續多天不間斷訊問,舌頭長滿水泡,連吃一口饅頭都像燙傷,高草不斷寫血書陳情,顏世鴻則描繪出槍決密集的一九五○年秋冬,那些與死神鄰近的身體,高一生女兒高菊花一輩子被植入了創傷,施儒昌協助哥哥施儒珍自囚十八年,詹益樺自焚,是以極致的消失做為永恆的抗議,而賴阿統遭莫名逮捕與釋放,更展現政權支配身體的任意性與絕對性。特務主題從謝聰敏談景美軍法看守所開始,拉出撲朔迷離的闇黑迷宮,特工人員也成為自家人整肅的對象,高麗娟則是在多年後告白,在黨外雜誌臥底的那段青澀歲月。

 

 

卷四好厚啊。

然後是審訊、審訊、沒完沒了的威脅利誘和「國家都是為了你好」「認罪就沒事了」。連閱讀這樣的過程都覺得疲憊且煩躁,無法想像真實置身其中會給人帶來多大的痛苦,就算不被毆打、刑求,精神上的某種東西卻也完完全全被剝奪了。

 

另,胡淑雯的導讀寫得真好,發現我居然從沒閱讀過胡的書!速速列入清單!!!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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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9

摘自 胡淑雯 導讀 原地流變

 

  身體是經驗的容器。恐懼威脅與疲憊疼痛都在這裡。

 

  在刑虐交替的「自白」裡,受刑人在虛實間滑動,藉此偵測特務的虛實。以書寫回應特務的需索,同時,以書寫爭取時間,偵查逃逸的路徑:對方知道什麼?想要什麼?是誰供出我的名字?大概說了多少?什麼訊息是致命的,絕對不能說?——逃逸的路徑,即是生存的路徑,書寫者一邊逃逸、一邊尋找武器,在自白裡不斷填入無害的細節。故事就是他的武器。為了不說,他彷彿知無不言地說了很多。

 

p.23

摘自 胡淑雯 導讀 原地流變

 

  十月下旬開始,吳思漢「清晨不到五點起來蹲馬桶,再用乾毛巾擦抹全身,而後穿上新的內衣、潔白的襯衫,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等看守把鐵門開了,知道今天還沒輪到他,「才脫下了外衣,回復一天牢內的普通生活,日復一日。」這必死的自覺、靜寂的「典禮」,令人心生肅穆。

 

  多年後,我們會在檔案中看見他的臉,看見他臨刑一刻,臉上竟然浮現,令人費解的微笑。吳思漢對著鏡頭微笑,施部生也是——另有人,比如蔡鐵城、宋盛淼、傅如芝,是燦笑著離開的——當生命迎向終極的暴力(所謂「極刑」),那笑容送出一道深邃的謎,將生命解放至暴力的決斷之外,解放至生死之外。於是我們記住了,記住了施部生的跛行,記住了反覆的白襯衫,記住那幾乎不可能的尊貴。記住了層層微笑底下,可能的精神世界。如是,死者抵達。抵達未來。

 

p.24

摘自 胡淑雯 導讀 原地流變

 

  在後人追封的「烈士」符號之外,更真實因而更珍貴的,是詹益樺身為普通人的一生。普通人的追尋與挫敗,普通人的渺小與脆弱。也因為指認了那脆弱,我們才有資格自問:面對試煉的時候,該如何保護自己的靈魂。或者相反:得知有誰自新、自首、求饒了,不輕易將自己豁免至那可以嘲笑別人的位置。

 

p.232

摘自 林傳凱 流血的身體、寂寞的枯骨──側寫「白色恐怖」下雲林地區的兩位女性

 

  高草的血書,也成了另一幅令人膽寒的風景。身為日本時代為數不多的「知識分子女性」、又於戰後接觸了「進步」思想。被捕後,特務先以最「傳統」的方式羞侮她,並在刑、逼、羞辱交錯下,迫得高草的精神陷入了混亂。陷入混亂後,高草不斷以最「傳統」的方式挽救自己的處境──她屢屢以最「傳統」的方式,用混著各種血液的血書向「權力者」表忠,祈求快快結束痛苦。進而在不得允諾的自我懷疑下,一次次把自己推向更恐懼的深淵。最後,高草向國家吐露的終極祕密,「只是」她視為最私密的情愛與親密關係。這些袒露,可說是她心底最珍藏的底線,也反映了做為一個女性行動者背後認定罪屬於「私」層次的體驗。即便如此,國家對於這樣的袒露毫無興趣,最終仍將高草推向刑場,結束她短促的一生。

 

  以鮮血向國家表示懺悔的身體、化成白骨的身體,這只是「白色恐怖」下女性處境的一點殘頁。關於那段歲月中更多的女性際遇,除了遲來的探索,也需要對諸多「空白」與「預設」處抱持警覺。

 

 

p.242-243

摘自 吳易叡 乾杯!白鴿──敬高菊花與無法公共的記憶

 

  PTSD診斷準則A第一款:此人曾經經驗、目擊或被迫面對一或多種事件,這些事件牽涉到實際發生或未發生,但構成威脅的死亡或嚴重身體傷害,或威脅到自己或他人的身體完整性。

 

  創傷不成立。因為主體仍在事件中。事件尚未成為過去。

 

  見證,論者有言,是治療創傷的第一步。史料殘缺而破碎時,我們只好借助文藝創作。佛洛伊德說,這是昇華;比較文學學者說,這是誇飾。創作是否能夠擬真,各界依然爭論不休;但若無這些作品,真相則永無天日。Shoah見證了納粹屠殺;《廣島之戀》見證了原爆;《悲情城市》見證了228;《溫州街的故事》見證了起於戰爭的分離;《寒夜》見證了殖民地的悲苦;《幌馬車之歌》見證了左翼運動的撲殺。而為了見證高一生,我們上山採歌。

  可惜政治的書寫極少是陰性的。當我們求助於集體宣洩,那被深藏在光榮的疤痕底下,屬於身體最私密處,無法集體目擊、集體控訴,無法進入公共領域的傷口,則仍然無從癒合。任憑鮮血不斷汩出,我們依然只能沉默或訕笑以對,然後變得犬儒或虛無,不再相信正義降臨得再遲還是會降臨。

  我一直不斷地想起法農那根源於體質的創傷:黑皮膚、白面具;山地人皮膚、漢人面具;共諜、原住民、秀場歌星、女人。歷史的暴力尚未昇華為詩歌,詮釋者的暴行便又反覆襲來:人種歧視、民族沙文主義、道德瑕疵的指涉。歷史編纂者的雄性慾望逗留在秀場後臺。當他們專注死者身上的彈孔,菊花為了生存的負隅頑抗,卻只能流於無法進入正史的秀場八卦。一甲子了,鉛華洗盡的歌女仍得和自己道德形象奮戰,她沒有傾訴的機會,也沒有治療的可能。

 

 

p.247

摘自 謝聰敏 白崇禧與賴阿統

 

  政論家阮銘曾經告訴我,國民黨和共產黨各有專長,國民黨是以「謀殺」除敵,共產黨是以「分化」取勝。國民黨謀殺的對象固然是蔣家政敵,與人民關,但是政敵周邊的小民卻受到無妄之災。

 

p.271

摘自 廖建華 詹益樺:那一天,阿撒普露

 

遺留蘇水印家中的書上,詹益樺筆記著:「人的生存分成兩條路去應付這世界。一條是現實上。另一條是心靈上。」此階段的詹益樺,似乎已開始不斷地思考些什麼,面對國民黨他已不謾罵,甚至是轉而提出事實根據與人討論。

 

p.284

摘自 廖建華 詹益樺:那一天,阿撒普露

 

  從今天來看,便是我們都需要去思考的:民主自由的價值是什麼,個人又該如何在自己的位置上去實踐,同時,這也辯證著我們所追求的理想國度,重要的是什麼。我想,即便是所謂的臺獨建國,於此也只是一種過程、方式,不是目標──毫無疑問,如果只是單單咒罵國民黨政府,自身沒有思考自身位置,在位置上能付出什麼,正是詹益樺期許民主運動要告別的處境。在他做了這個決定的過程中,他也思考著做為一個人、活著這件事情:

 

  值當咱活在這時代,這一臺灣這一事態,你會感覺不清不楚,一切,一切的是非道德價值觀已經混淆。在孩提時代,你會感覺權威壓迫你相信它,但不知道它已經剝削你。在學生時代,你會受到階級塑造你接受它,但不知道它扭曲你。在現實社會時代,你會變成一隻快樂的豬或是憂悶的豬。「現實」的承認這兩字,但不知道它切斷你生命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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