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不過是很簡單的算術問題
潘柏霖
其實都是很簡單的算術問題
如果我花很多時間練身體
我就沒有時間
來鍛鍊自己
和世界和你之間的關係
如果我花很多時間
來憎恨這個世界
我就永遠不會知道這裡
還有多少沒有被地圖標記出的藏寶秘境
如果我花很多時間
來尋覓寶藏
我就沒時間回家休息
如果你愛一個爛人，愛得太用力
你就會很難再給以後的人
一樣的熱情
如果你給的愛太少
你就很難遇到值得你愛的東西
如果我一直花時間
去討厭自己
我就沒有足夠的時間
可以愛你
可是如果我用掉太多時間來愛你
我就找不到
一個恰當的時空
來喜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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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要怎麼成為一個更溫柔的人
這是寫了一百首詩之後
可能反而更迷惘的問題
就像你要在那把刀砍到自己之後
才會知道那有多痛
你要在大笑過後
才會發現眼淚原來一直在流
你可能在把一個人愛到很久很久之後
突然發現原來他只不過是你對未來美好想像的投影
可能在你睡了很久很久之後的那一個早晨的清醒
才發現自己一直都在夢中
要在翻開自己十歲時寫的未來願景之後
才會知道原來自己
一直都沒有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你要在知道自己不可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之後
才可能開始認識自己
你要在放棄占卜、塔羅、勵志書籍之後
才能找回自己的命運
你要回到童年
在那個年幼的自己身邊
告訴他衣櫃裡沒有怪物床底也沒有怪獸之後
你才能不再懼怕黑夜
和童話故事裡會噴火的魔龍
你要在愛人都已經成為別人的愛人
而自己，還捧著花束站在大雨前的閣樓當下
才會發現
原來自己一直都一樣是那個
為了某人能夠不顧一切的人
你要不斷寫下一首又一首的詩之後
才可能知道自己的文字究竟有沒有未來
你要在水缸裡那隻陪伴你多年的鬥魚翻肚以後
才可能想起自己多需要牠的陪伴
你要在童年那間樹屋被大風吹毀的瞬間
才會想起自己曾經在一個無風的夜晚躺在木板上
想像自己成為一顆星星
想像自己成為那隻飛鳥
想像自己
可不可能不再孤獨
和一個可能愛你的人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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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創造更爛的藉口靠近你
我不會說我要愛你
但如果這間屋子著火
我只想要救你
如果你跌倒
我不會拉住你
我要和你一起跌下去
和你爛在這裡爛成廢墟
我也不想要你抱我
不過如果你覺得冷
我旁邊還有空位
你可以靠近我
但不要靠我太近
我不會說要你愛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英雄
而我是魔物
你得為我赴湯蹈火
我知道你是地獄
而我是惡徒
我是你的居民
你是我最安全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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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輩子也許才能做到的事情
我羨慕那些
敢照鏡子和自拍的人
羨慕那些當著所有人的面
吃藥的人
我羨慕那些人
心中有座金石打造的羅盤
永遠指向某座風景
但我人被困在太晚的時區
每一次的抵達
風景都成為灰燼
我想當那個
可以為你變得勇敢的人
我想變成
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我想成為那種可以不再想你的人
很難過的時候
是不應該想你的
因為想你會哭
會不想繼續這樣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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