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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三輩子

作者:聶華苓 

ISBN9789570837988

出版:聯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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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這本書,要用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寫成!

 

  最戲劇性的人生!最刻骨銘心的感情!

  華文世界著名女作家聶華苓

  86年歲月人生

  近300張珍貴照片

  見證了一段大時代的記憶

 

  我是一棵樹。根在大陸。幹在台灣。枝葉在愛荷華。

  聶華苓把心,放在了三個地方,

  中國大陸的靈魂,台灣的風華,美國的情緣。

  歷經歲月崢嶸與離合悲歡,

  關於那逝去的,聶華苓有深情的回憶;

  對著愛荷華河上的落日,有著說不盡的惆悵……

  她的經歷,是一個世紀的縮影,用自己的生命經驗娓娓道來,尤其豐富深刻。

 

  從1925至2011年的86年間,這一個大時代的重重疊影和繁複圖像,從中國大陸的故園、到青年時期暫寓的台灣,以至中年迄今定居的美國,聶華苓超越了地域與文化的疆界,凌駕了政治與歷史的分野,以一貫細膩優美的筆觸,記述自己曲折動人的一生,寫下三個人生階段、三個年代和三個活動空間中的記憶,這些記憶如此明晰,彷如昨日,讓讀者看到一位重要作家曲折動人的一生──曾相依為命的摯愛母親、為了理想而共同奮鬥的至交好友、與世界各地作家相知相交的動人故事,以及相知相愛27年、卻不幸猝逝的丈夫……字裡行間所流露出來的真情,令人動容。

 

  聶華苓的個人記憶和大時代的集體記憶,讀來令人動容,交織出當代海外傑出華人作家的清晰身影,蒼勁與美麗。

 

  聶華苓與夫婿保羅.安格爾(Paul Engle)最為世界文壇所津津樂道的,就是在美國愛荷華大學主持愛荷華國際寫作計畫四十多年,曾經邀請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一千多位作家,包括楊逵、瘂弦、商禽、白先勇、王禎和、王文興、七等生、林懷民、蔣勳、鄭愁予、陳映真、柏楊、尉天驄、吳晟、季季、楊青矗、向陽、宋澤萊、李昂、蕭颯、黃凡、張大春、駱以軍等人到愛荷華,參與這個跨國跨界的文學寫作計畫。

 

  聶華苓一生的故事,是一次20世紀的文學壯遊。

 

  聶華苓與保羅.安格爾家中的客廳,有如一幅壯偉的世界文學地圖,在這裡交會,發出璀璨的光亮。

 

 

很~厚的一本書(600頁)

但閱讀時都不會覺得冗長,反而是有非常非常多的照片、世界各地作家在愛荷華的經歷、作家的生平及其性格等,寥寥數頁人物就躍然於紙上,閱讀時完全會感受到美好的人性及富含感情的交流,很美。

(而且看到好多現在文壇上舉足輕重的作家當時的照片,好年輕啊)

 

看完覺得不可思議,一個人的一生居然可以經歷那麼多、創造那麼多。

非常推薦大家去看這本書。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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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87

 

  一九五四年,《自由中國》和統治權力的衝突更尖銳化了。由於一篇〈搶救教育危機〉的文章,雷震被開除國民黨黨籍。蔣介石當選連任總統,《自由衝國》批評他和國民黨違憲的事實。一九五五年,國民黨發動「黨員自清運動」,《自由中國》批評:自清運動要不得!一九五六年,蔣介石七秩大壽的日子,《自由中國》出了祝壽專號,批評違憲的國防組織以及特務機構,轟動一時,一版再版,竟出了七版。引起國民黨許多刊物的圍剿。雷震的黨籍、官爵、人事關係,一層層像剝筍子一樣,全給剝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筍心了,孤立在寒濕的海島上。真正的雷震挺出來了:誠,真,憨,厚,還加上個倔。

  雷先生審稿,約稿,開編輯會議,甚至校對。我永遠也忘不了我們在一起校對稿子的情形。每篇稿子都經過雷先生、黃中和我先在《自由中國》社一校再校,然後三人到印刷廠做最後的校對,才交給印刷廠印出。一字之誤,可能就惹了大禍,譬如「中央」指示,印成「中共」指示,雜誌和印刷廠就遭殃了。我們還絞盡腦汁修改可能出問題的文字,一字一句,常常討論很久才決定。在特務審查之前,我們自己已經嚴格審查過了。雷先生有時突然自顧自笑了起來,把文章中一兩句一針見血的話讀給我們聽,三人樂得很。我們就那樣子在一起工作兩整天。每次校對完畢,天已黑了,三人擠上公共汽車,到沅陵街的新陶芳,大吃一頓鹽焗雞,吃完各自回家。雷先生擠上回家的公共汽車,站在人堆裡向我們招招手。車窗映出他孤立的高大身影。

 

p.189-190

 

  那天上午九點鐘,我剛起床,有人拍大門。女傭打開大門,幾個便衣人員一直走到我房門口。

  什麼事?我問。

  他們沒有回答,只說了一句:走錯了。

  他們就走到走道另一頭去敲傅正的房門。

  傅正打開門,也問:什麼事?

  我沒聽見回答,只見他們徑直走進傅正的房。同時一群警察從外面湧進來了,湧進傅正的房就關上了門。我看看窗外,許多便衣人員在矮牆外的巷子裡走來走去。

  我和母親互望了一眼,沒有說話。我們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用不著說什麼。我只知道我必須鎮靜,不要害怕。九歲的藍藍彈起小鋼琴,坐在地板上,彈著〈我的媽媽〉。

  我渾身無力,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他們是一個個下手。先擒傅正,再拿聶華苓。他們就要來了,我就坐在那兒等吧。

  藍藍停住了。

  彈,彈,藍藍,彈下去。我對她說。

  她又彈下去了,彈著輕快的〈銀色聖誕〉。

  你們憑什麼拿這個?傅正突然在他房裡叫了起來。

  只聽見一陣爭吵,聽不清他們爭吵什麼。然後是一片沉靜。

  藍藍反反覆覆彈著〈銀色聖誕〉,突然停住了問:媽媽,他們在幹什麼?

  妳別管,藍藍,彈琴吧。

  藍藍又繼續談下去,越彈越沒勁了。

  我望著她,心裡想:但願下一代沒有這種恐懼了。

 

p.215

 

  殷海光談到他夢想的莊園,眼睛就笑亮了:我有個想法,你們一定喜歡。我夢想有一天,世界上有一個特出的村子,那兒住的人全是文學家、藝術家、哲學家。我當然是哲學家咯!殷海光哈哈大笑,繼續說:我的職業呢?是花匠,專門種高貴的花。那個村子裡,誰買到我的花,就是他最高的榮譽。我真想發財!他哈哈大笑。殷海光想發財!只因為有了錢才造得起一個大莊園呀!大得可以供我散步一小時。莊園邊上環繞密密的竹林和松林,隔住人的噪音。莊園裡還有個圖書館,專存邏輯分析的書籍。凡是有我贈送借書卡的人,都可以進去自由閱讀。但是,這樣的人不能超過二十個。人再多就受不了了!他皺皺眉頭。

  母親說:我們搬來的時候,還怕你不歡迎呢! 

  你們這一家,我還可以忍受。他調侃地笑笑。換另一家人就不保險了。你們沒搬來以前,我有一隻小白貓。我在園子裡種花,牠就蹲在石階上曬太陽。我看書,牠就趴在我手臂上睡覺。我不忍驚動牠,動也不敢動,就讓牠睡下去。無論怎麼窮,我一定要買幾兩小魚,沖一杯牛奶餵牠。後來,小貓忽然不見了,我難過了好久。現在又有這隻小貓了!他微笑著撩起薇薇搭在眼簾上的一抹頭髮,思索了一會兒。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像刺猬一樣,太遠,很冷;太近,又刺人。在我那莊園上,我還要修幾幢小房子,就不能離得太近,越遠越好,那幾幢小房子,我送給朋友們。

 

p.230

 

  一天晚上,我回到醫院,長長的甬道沒有一個人影,慘白的燈光,一直亮到盡頭,再過去就是太平間。我並不害怕,彷彿我這輩子就是一個人在那兒走,走向湧道盡頭。

 

p.310

Paul寫給聶華苓的信)

 

  有時候,我想世界上是否有人像我那樣子了解妳,各方面的了解,妳的過去,妳的問題,妳的希望,不同的神情,不同的感覺。我常常突然想到妳,在談話中,在演講時,在飛機上,在大街上,妳就在眼前,如此姣好,如此溫暖,我簡直要停下來,將妳一把擁入懷中。這一陣子日子過得快,感到我是真的步步走向妳了。

 

 

p.351

 

  奧貝賴茲的詩〈鍛鍊〉,當時得到許多作家共鳴:一條魚/不知道/水是什麼。/最聰明的魚/回答:/假若你要知道/水是什麼/從水裡跳出去。

 

p.371

 

  我和Paul有時下午拎著一籃食物和酒到小船上去,沿河而上,停在一個寂靜的水灣,正好停在柳條飄蕩的蔭涼中。船上有個小炭爐。Paul生了火,給我倒一杯雪梨酒,給自己調好一杯杜松子酒,便跳下水游泳。水是泥色,但沒有泥,那是河底的黑土地。我看著他游泳,一面在爐火上烤薄紙一樣的牛肉片。他遊完上船,喝一口杜松子酒,對我說:多好的生活!

  我們一杯在手,無所不談。那條小船是我們的世外桃源,也有現世人景。

  也就是在那條小船上,我突發奇想,對Paul說:何不創辦一個國際性的寫作計畫?

  Paul說:妳真是想入非非。愛荷華大學瘋瘋癲癲的作家還不夠嗎?妳知道我怎麼拚過來的嗎?「愛荷華作家工作坊」剛開始的時候,阻力很大。我去校長的酒會,聽見一個教授說:所有的作家都應該用石頭綁起來,扔到大海去!Paul說著,大笑起來:妳知道嗎?不等他把我們扔進大海,我就把他一腳踢倒了。

  就在那條小船上,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畫」在一九六七年誕生了,現在已有一千多位作家從世界許多地區來過愛荷華。就從那條小船,我和Paul一同走過二十世紀的人景──歡樂,災難,死亡,生存。

 

p.424

 

  一九七八年,我們在北京找妳,絕沒想到,現在,一九八一年秋天,你們在愛荷華。我說。

  如夢如幻。陳明笑著套用一句流行小說的語言。

  丁玲說:我一直就不想搞那搞這,我只想安安靜靜過日子。但我總是牽涉到裡面去了。有時候我想去當和尚,但我又不能離開這個塵世。

  Paul說:這就是二十世紀的悲哀,你不要風暴,風暴卻把你捲進中心裡去。

  是呀!我總是在那個中心裡。丁玲說。

  我和Paul開車送丁玲、陳明回五月花公寓。Paul下車送他們走上一抹石階。他和丁玲握手。丁玲握著他的手,向石階下的我大叫:聶華苓!我喜歡Paul

 

p.471

 

  楊牧(那時候他還叫葉珊。在我心目中,他永遠是醉倒我愛荷華家中地板上,手指自己鼻尖說:「我,葉珊,二十五歲,處男。」)

 

p.490

 

  二十世紀是流放人的世紀。廣義的流放:隔離社會,或是家園,或是故土,或是政治主流,都是流放。坐牢是流放,離開家園是流放,甚至在自己的家園,也可能流放。還有被迫的流放,自我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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