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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讀書日:感情百物

書名:感情百物

作者:張亦絢 

ISBN9786263140400

出版:木馬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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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來看張亦絢和她的東西夥伴們!

打開一百個物件的暗門,走進感情的最夾層。

 

生命中最早的一支筆,

對正方形深深的迷戀,

口紅、髮夾、餅乾盒,

還有囤積過的拖鞋與培養情緒的行事曆,

「高領」記憶中的母親……。

這些都是她的感情百物,

讓我們想起,自己的感情百物又是什麼呢?

 

  這本書是小說家張亦絢對生命中100個物件的感情用事。物件有些常見,比如眼鏡、單車、OK繃、帆布包、小鈴鐺、迷你指甲剪;有些僅此一件,像旅行帶回的明信片、鑰匙圈、紀念品;有些甚至「物已不存」。也有某些不起眼的東西,是因為時間的因素而逐漸獨特。選物的標準無關有用無用,重要的是「關於感情,它們可以說些什麼?」,帶領讀者打開100個物件的暗門,走進感情的最夾層。全書文字看似輕盈卻又深刻無比,一本你從未見過的張亦絢。

 

  選物,既不是因為其居功厥偉,也不是只因為有趣,而是「關於感情,它們可以說些什麼?」——在這個度量上,我也規定自己:可以文學,但不可以太文學;可以藝術史,但不可以太藝術史。——摘錄自後記〈我想做一個奇奇怪怪的人〉

 

  *內文摘句

  關於銀座啤酒屋:

  要對人類有興趣,我覺得這是銀座獅子啤酒屋說的話。我非常珍愛這張啤酒屋自製的明信片,雖然它不足以轉譯這個古老建築的氣氛,但是,在拿取明信片的動作中,真正發生的事是,我願意與它產生關係——願意與某產生關係並不容易,這會決定我們是否能有足夠的意願留在世上。

 

  關於披薩:

  披薩的慰問不像雞湯那麼藥,不似巧克力那般糖,也並非酒精那種「神」。披薩是:「你是一份子,其中之一,在場還有別人。」——如果這樣感覺,披薩幾乎就要變成「重獲接納」的代名詞了。這也難怪,遞給受傷者披薩,會顯得那麼痛楚、善解人意,與哀矜。

 

 

充滿趣味的一本書,在感情的濃度上,有些內容很輕淺,好像如果沒有紀錄就會稍縱即逝的經歷;有些則異常私密,雖然作者沒有很用力去寫,但身為讀者,會讀著讀著就觸發自己在角落深處的回憶,從這個角度來看,這簡直是一本魔法書了,以文字為咒語,召喚出一些連本人都沒意識到尚在之物。

 

題外話。

我是很難丟掉東西的類型,為了避免物品越積越多,正持續擺脫對物的依賴和嚮往。但在閱讀這本書時我也自問,如果對所有外物都可以無所求,對人世的依戀還會剩下多少呢?不過有這樣的結論可能是我目光太短淺了,人類很健忘,感情還有意義往往需要實際的物品留下,才能讓人記住。但這不該是個必然。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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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怒憶登山杖

 

  說起來,打人的工具很少原來就設計生產來打人的,常是某物「挪為他用」。有次我請一起工作的朋友想體罰的工具,影片要用。結果他提出熨斗──太可怕了,即使是演戲,我也不想用。

 

(中略)

 

  有個最認真體罰的理化老師,打人時候,每打一下,就說一聲:「打妳是為妳好。」她生得極瘦小,打起人也感情誠摯。如果是打她自己會給我們加分,她大概也會動手。但這終究悲哀。如果要打才能有分,這些分數根本就不該要。人生不該不擇手段。

  現在想起來,我還會想流淚。不是因為痛,而是因為知道她既是好老師也是大好人──但連大好人也扭曲了,才特別悲哀。

 

 

021 恥之打火機

 

  有些人對被生到這個世界上來存有憤怒,我認真想過這個問題,覺得我並不討厭生命,但對活下來這事,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被動接受──我漸漸學會把自殺的念頭放在一邊,因為我認為「被動」,從某個意義上來說,它並不壞。被動一般被視為缺點,但被動的人至少不容易自殺。

  自殺也有點像罵髒話。據說有科學研究,罵髒話有益健康,但我基本上,不支持任何罵髒話的行為──原因在於我感到我屬於文字隊──我們應該在任何髒話時刻,仍然堅持說話。不贊成對某人罵髒話──因為這表示,「你/妳不配我對你/妳說話」,是種藐視。在一般情況裡,不想藐視任何人。不過各國的髒話我都有存量,有次遇到性攻擊,當下罵得流利──警察都會說不要惹怒歹徒──但罵髒話多少救了我,因為我當時需要逃生,罵髒話使我迅速從驚嚇轉換到憤怒頻道──若嚇呆,可能很危險。冷靜比火爆佳,但火爆又比愣住強。

 

 

022 OKOK

 

  制止發炎的原理非常美:首先要避免發炎面積擴大,讓它侷限於小面積中。再來才消炎。

  這也是處理痛苦的原則。OK繃讓我們清楚看到「傷口是小的,傷口在哪裡」,很多時候,這就「差不多癒合」了。有次我問悲傷的朋友:要不要在你額頭上貼一個OK繃?他應該沒有照做,但他覺得非常好笑,他笑了,也就沒那麼悲傷。這是我喜歡送朋友OK繃的原因。小傷口小破皮,通常自己處理即可,但難免有些小哀小愁。這時候,如果有趣味的OK繃,「我終於可以耍可愛」的感覺,就會蓋過「我怎麼那麼倒楣」。如果人生持續此種興致,也就相當於,十分幸福吧?

 

 

026 囤積了拖鞋

 

  自從我囤過拖鞋後,我忽然就比較懂了。某人對人,大概有像我找不到好拖鞋類似的記憶吧:尋找大不易,一旦失去就會感到嚴重的失落──我對我的新拖鞋患得患失,也是因為之前「苦過怕過了」。一旦有了,就不願意「一朝無此拖」。對拖鞋尚且如此,在感情中的預防性囤積行為,也就不難了解。囤積總與恐懼相關吧。人會改變也會死亡,與拖鞋相比,不知哪個較脆弱?如果人與人之間,在意的是舒適與安全,囤積傾向,就再自然不過。事情根本無關妳為何沒被專一地愛,而是對方克服不了恐懼。畢竟,誰能像一雙拖鞋不壞一樣,保證自己不死呢?

 

 

043 粉紅笑臉心

 

  生命中還是要有一些看似平凡卻不平凡的東西,才算完整。

 

049 留級皮卡丘

 

  我們受到的薰陶,升級似乎總是很要緊,不升就留級了。有個文學家似乎與皮卡丘有著一樣溫和的倔強,她學法語時,老想留在初級,聲稱多讀幾次初級班沒什麼不好,也真的把同一級讀了兩次以上。能有這種哲學,法語也許不見得學得好,但我想,對靈魂,反倒可能是好的。是誰?是西西。想想不少藝術家都有留級癖。沒有點逆成長的勇氣,做什麼藝術呢?是吧?

 

 

053 銀座大教堂

 

  要對人類有興趣,我覺得這是銀座獅子啤酒屋說的話。我非常珍愛這張啤酒屋自製的明信片,雖然它不足以轉譯這個古老建築的氣氛,但是,在拿取明信片的動作中,真正發生的事是,我願意與它產生關係——願意與某產生關係並不容易,這會決定我們是否能有足夠的意願留在世上。

 

 

064 一九九九年的信封

 

  其實交朋友就像一切好的習慣,仍然需要「最小限度的努力」。

  比起某些我保存了的朋友,我並沒有比較不喜歡或不在乎她,只是因為我也說不上來的理由,漏失了「最小限度的努力」──而這個信封,就成為「還沒成為遺憾前的遺憾」的時光痕跡了。

 

 

068 髮夾如閃電

 

  髮夾是點綴,這世界上其實沒有什麼不是點綴──人與人之間,一旦超過了點綴,就太過束縛。若是生在更有大自然的環境裡,應該遞出的,會是草莖與野花──用花草裝飾頭髮或身體,一直是我覺得很美的事。

 

(中略)

 

  過度男性化與過度女性化,通常都會被側目,或是被負面標籤,但那通常只是「過度評判」的結果。人類的自由,並不能脫離人對自己身體的表現方式而成立。尋求「中庸」,可能是偏好,但也可能只是屈從。

 

 

078 奢華與包包

 

  有回和朋友在街上吃三明治,朋友說,如果他有錢,一定要帶我去某高檔餐廳。我說,別!那個餐廳我很了,左邊是將死之人,右邊是不忠的情人,我還是吃三明治就好。原因是我讀過一則軼事,某大導虧負前妻甚多,後來得知前妻將不久人世,馬上請她去吃那家高檔──在這種情勢裡,會覺得奢華的存在,確有必要:為了表達歉意,為了撫慰不公,不過,若都曾好好愛人,這一幕就可以省了。人非常不完美,總有該道歉的時候,所以奢華,仍不該禁絕。

  翻開一本時尚史,第一眼就落在一行字上頭,大意是,奢華時尚的消費,佔比極大是給情婦的贈禮,這個經濟體強烈依賴婚外情的(負疚)模式。在《絲線上的文明》中,提到黑人剛被解放不久後,產生了強烈的「華服狂」──原因是,被長期剝奪過選擇服飾的自由。

  因此,關於象徵奢華的包包,我也覺得必須先認識慾望者的歷史。

  女孩常被說成會為包包喪失理智,關於成因,最好不要太快貼標籤、下結論。

 

 

後記 我想做一個奇奇怪怪的人

 

  現在回頭看,對於它為什麼會誕生,想法才比較清晰──尤其是寫到一百篇的結語「把感情鈔票分出去」時,自己都嚇一大跳,那麼呼應主題,那麼總結:寫感情百物,我為的也是要「把感情鈔票分出去」——如果我是讀者,可能會覺得這是算好的,但實際上,決定寫那一篇,並不知道會寫出什麼,起筆只在於我覺得,要有一個與「貨幣」有關——提款卡、硬幣或支票本都「檢閱」過,才想到我的「一百元美鈔」——我阿嬤與這本書也有淵源,主要因為她是半文盲,所以我很熟悉「只能以具體事物交談,太抽象就不行」的宇宙——李維史陀的書都出版那麼多年了,「文字不等於文明,甚至可說外於、害於也晚於文明」這樣的觀念,理論上應該廣為人知,但實際上當然還是未必——雖然我使用的仍是文字,但「改變文字的位置」的想法,應該也是某種「遠方的鼓聲」。

 

  中間我曾發現一張中日對照的歌詞,應該是在蔡瑞月舞蹈社,為紀念白色恐怖而唱的,歌單與「陳欽生的白咖啡」一樣,考慮了很久沒有寫。後者是因為我無法確定是哪個牌子的白咖啡,前者是因為歌單的「物性」感覺不夠物——白色恐怖、舞蹈與推理小說,都是我原本希望「有一物代表」,但因我沒有掌握「夠物之物」,只好「暫且放棄」。

 

  「讓物主導」的方法有其兩面性,它可以指向還沒文字的邊角,但「沒有東西的東西」就比較難寫——所謂「沒有」,未必是不存在,而是在此時此地,我本人剛好「沒有」。除了「讓物主導」,另一個原則是「讓感情主導」——換句話說,我想問的是「那個感情是什麼?」也就是說,我完全不打算進行知識教育,雖然這方面的百科都非常好看,可是我的方向是清楚與其區隔開來的。選物,既不是因為其居功厥偉,也不是只因為有趣,而是「關於感情,它們可以說些什麼?」

 

(中略)

 

  每次要感謝的人都很多,但這刻我特別想到我的小舅舅,有次我說:「最奇怪的是,我覺得我都沒有被傷到耶!」他馬上反駁:「不不,妳還是被傷了,不然妳不會記得。」真的嗎?我很驚訝。《感情百物》也是「記得之書」,但這記得是「無傷」或「有傷」,我不確定。確定的是,沒有其他人「救援記得」的言行,它不會存在。所以,小舅,謝謝你,以及所有類似的存在。沒有你們,就不會有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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