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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末日前的啤酒

作者:夏夏

Isbn:978-986323149-3

出版:聯合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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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曾以為街頭巷尾就能遇見的人,如今四散各地。

  而意外總是來得突然,真希望可以用輕鬆一點的方式重逢……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水,讓失聯已久、再平常人不過的小學同學們,宛若命定般又搭上了線:不喜歡人卻只對植物有好感的主角、從小就叛逆的Hank、有點神經質不得人緣的阿巧。家鄉曾位於山上小村的他們,看著電視新聞播報著一幕幕災區畫面,慘不忍睹又或者無從悲起。畢業後仍留村內的阿巧,是倖存的生還者。歷經浩劫與家破人亡而失憶的她,勾起了每個人心中童年的那一段回憶;畢業之際由於傳染疫情嚴重,沒有拍攝畢業紀念冊,也沒有正式的典禮,他們仍不以為意。曾以為街頭巷尾就能遇見的人,如今四散各地,連老師也下落不明。

 

  為了填補阿巧的空白,他們試著根據自己的回憶去填補,才發現那段共同的記憶或許也如同被那一場大水也給沖散了,剩下的是零碎、模糊的對於彼此的記憶與瞭解。透過這場意外,重新搭上的彼此,他們決定要拾回那一段青春的過往以便重新瞭解自己。

 

 

這本書滿有趣的,他是一本記憶之書,無論是第一人稱的男主角「我」、男主角的小學同學阿巧和hank,都來來回回的在過去和現在的記憶中穿梭,捕捉編織那些能抓到和不能抓到的、真實和虛假的記憶。

在對動物、生態也用了很多小細節和文字描寫,呈現出對生命的關懷。

另,不知是不是因為作者也寫詩的關係,很多時候,書中的文字會有一種夢幻般的質地。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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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4

 

  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稍微搞懂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可能吧。

  應該說,我是先弄清楚自己不是什麼樣的人,慢慢才發現也許是哪種樣子的人。說起來,大家在做的不都是如此而已。

  從前的人費盡功夫,還白白搞死了好多人,才終於知道腳下的這顆星球到底身在宇宙中的何處,形狀是什麼樣子。至少目前為止,我們都認為算是「知道」這件事。如果有一天突然發現整件事根本就不是大家以為的那樣,也用不著感到太過意外。

 

p.25

 

  生命一定有很多開關。有些人出現在你生命中的那枚開關一旦被啟動,從此以後那個人就會經常與你不期而遇。簡直就是被命運的板機在暗處描準後準準射中。至於開關被啟動前,則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遇到,即使那個人和你坐在同一張餐桌吃飯,走同一條路回來,在同一個地方等車,去同一家雜貨店買東西,或者,住在你的隔壁。

 

p.67

 

  長大的Hank說,「我得去找個人,找個什麼東西也好,放進心裡面,可以隨時拿出來想的。」

  但不可以再是那把小刀了。你可能會弄傷自己,弄傷別人。

  「沒有別人。」Hank決絕的說,「我連性幻想的對象都沒有。閉上眼睛時,幻想的只有某具身體,沒有臉孔,脖子以上是空白,甚至連想像接吻都沒辦法。」

  也許Hank需要的不是遠行,是獨處。這是處理悲傷最好的方式。在他父親過世後,他從一生中的遺棄中再度被遺棄。自然中的動物會自行尋覓僻靜的地方死去,而他的父親一生都在尋找僻靜的地方,讓Hank自行死去。最後他走了。

  在從前,人們還會升火炊食的歲月,悲傷是被允許的,而且是一種被賦予的權利。居喪期間的人可以獨自在房裡,其他人會為他分擔工作,替他準備食物,一起保護著悲傷的人。他可以穿上悲傷的顏色,可以有一個特殊的記號,人們看到記號便會協助他保持獨處,使他暫時脫離人群。他可以獨自到埋葬死人的地方散散步,對著死人躺臥的地方說說話。這麼做是為了最終能好好復原感情。

  就像戒菸。打破的恆常的習慣,減低了想抽菸的癮。但是,絕不可以對悲傷上癮。

  但願Hank可以從三十多年的遺棄中擺脫出來。

 

p.76-77

 

  也許大水暈溼了所有的事情,時間又不斷地沖走瑣瑣碎碎,不確定感讓人絕的赤裸,漂浮無定處,所以荒誕地把抓得到的、想得起來的都攤在面前,絞盡腦汁想湊出個什麼道理來。脆弱得我們不但難以接受未來是無法預測,更無法接受過去的無知與自負造就了現在自己的這副德性。我們是無能且自大的。

  「拜託,誰會想承認這種事,而且也不合邏輯。人定勝天你懂不懂?」一定會有人這樣反駁。

  然而大水做了無言的答辯。

  我們都是受災戶,無一倖免。每天被各種煩人的事情搜刮,互相搶奪僅有得好感,被遺棄時,就把自己或對方撿起來再往地上狠狠砸爛。災難天天上演,卻無人知曉,更無力停止,擁抱著空缺的感覺,在一遍哀鴻遍野中渴望庇護,渴望有一天能說,「我不是只有這些,你看我有很多。」

 

p.107

 

  許多事情,都是在為時已晚時才抓到重點,不管是現在還是十二歲時。但已經無法重回當初捕捉畫面。我的誤讀錯過了許多交會的時刻。剛種下的樹苗就這樣被傲慢的我當成垃圾連根拔起,甩了出去。

 

p.137

 

  了解得還不夠多的時候,很容易可以說服自己只需要再多做一點什麼,就可以變得更好了。其實不是得。事實超過理解能力之外非常多。

  Hank說得沒錯,面對龐大複雜又困難的事,我們的掙扎不過是混亂的一部分而已,還自以為可以置身事外。就算發明再多理論、技術、工具,把自己包得再怎麼密不通風,保護起來,隔絕,甚至棄絕,我們的狀況根本沒有比披頭散髮、手持斧頭的原始人好到哪裡去。長毛原始人夜晚時在完全的黑暗中摸索,我們面對的則是更大更長的黯夜,更深更孤獨的隔絕。

 

p.139

 

  「每次彈琴時,Bach用每個音符告訴我: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由最基本的小單位組成的,一個音符、一句話、一天、一段記憶,不斷拼湊、增生,組成了我的一生。都很重要。」

 

p.182

 

  聰明強求不來,智慧不容易得到,所知道的都是在山裡面一步一步走出來的,記不了太多學問,可是一些小細節會盤繞在心上,回味久久。好比說冬天從樹梢落下的樹葉不是無用的,腐爛的葉子可以用來保持土壤的溼潤,讓樹根不會被嚴酷的寒冬凍壞。就是這些小細節會讓人一再細想,說不上是被其中的什麼大道理吸引,真要追根究柢的話,應該是那份息息相關的呼應。在這裡,沒有一樣東西是多餘的,沒有一樣東西會被丟棄。

 

p.192

 

hank的明信片

末日前的啤酒

 

這片乾巴巴的高原以前在海底,所以現在盛產鹽。光用想的就讓人非常口渴。陸地從海底升起的那一刻一定很驚人,只能用世界末日來比擬,因為同樣的力量,也可以把陸地推回到海底沉睡幾億年。

每個時代的人都不停想像,認為末日在不久前的將來,想要提早預防。就像埃及的法老王時代按照尼羅河曾泛濫過最高的水位做下記號,以此為準則建造防洪工程。事實上,人只能依照經歷過最糟的狀況做準備,無法想像更糟是什麼,也不敢想像。

我們活在過去的人想像的末日中,也活在未來的人想像的末日之前。也許根本就沒有開頭或結尾,也許我們的智慧還沒辦法理解。

說這些不是要你害怕。我認為既然都束手無策了,不如就放輕鬆來罐啤酒。

 

 

p.221

 

  銀白色的光不知何時開始包圍著我,彷彿是從我體內散發出來的光,還流了汗。

  我想起Hank寄來的明信片上,那些逐一從崩毀的冰山上斷裂而下的巨大冰塊跌入海裡四散成碎冰,大水帶它們在一望無際的海中飄呀飄,最後沖上陌生的海岸,在極光的映照下兀自發光,一點一點融化,不久後就會化成一攤水,任太陽蒸發變成朵朵白雲,或是流進海裡成為眾水中的一滴,然而就是沒辦法再回到冰山的模樣。

  此生是無法了。

  那些冰河存在在地球上經歷三十多萬年的時間,我們才三十多歲卻目睹了崩壞的瞬間。

 

p.258

 

  「風能帶來的,風也可以帶走。我經常在想這句話。我沒有特別想跟誰說再見,隨時都可以離開,像風一樣。」

  也許吧,Hank,也許吧,不管從哪個國家來的人,就算是一輩子住在一起的家人,我們其實都在說不同的語言。一生渴望被了解,又一生孤單。

  「可是風會留下痕跡。」看看你臉上的皺紋。

  「是啊,我們都是彼此留下的痕跡,每一個人。人類以為世界還有許多喂隻等我們去探索,其實世界的奧秘早已經在眼前,只是即使知道了也不見得願意或者有勇氣承擔事實,因此又匆匆忙忙跑去別的地方尋找。我希望自己不要變成這樣盲目。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東西太多了,一點也不稀奇,真正有價值的事那些一再被注視的事情。要努力追求的,應該是這些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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