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退潮的時候很寂寞
彷彿寂寞是一種佔據
讓潮聲終於哭了,讓
我經年停留在夏日的海邊小鎮
聽你不停地說著,那日的雨
那日,我們始終沒有接近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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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永遠的一封信
龍青
催促我們離開的
是深藏在草叢裡的憂傷和
甸甸地面驚魂不定的風
有雨,淺淺淡淡地
打濕了落花的影子
妳的信箋隨著河流的嗚咽聲
再一次被錯投了地址
但我知道
妳仍不倦地為他書寫著
搖擺不定的風
歪斜了我們的雨傘
關掉一盞黃昏的燈火
我含淚望著妳穿過一扇門
穿過一扇窗子
而虛無之外
黑夜也無法拿開的憂傷在土地裡腐爛
手中妳的信箋慢慢變脆、變黃
不忍觸碰的我們的傷口
總是在今夜
被打開
*
繁衍
總有腳步聲,自
覆滿青苔的石板路上傳來
零碎又敏感的
夜,總是吸足了遺忘的水泡
讓屬於深海的愛
能夠換氣
一條繩索從這頭到那頭
掛起一條陰鬱的笑容
晴朗時總是適合曝曬些什麼的
在愛發霉以前,結痂以後
*
黃昏是一朵藍藍的鳶尾花
黃昏是一朵藍藍的鳶尾花
飄過我們的頭頂
遙遠的村落
呼喚著自己乳名的炊煙
匍匐在群山腳邊
繞過一縷綻放著橘子花芳甜的風
在葡萄青嫩的竹籬下
你的眼睛向我描繪土地,
落日和大海
春天的氣息拍打岩石的時候
我坐在你身畔,靜靜地
循著掌心的溫熱去找尋
故鄉的影子和
所有
你行經的岸
*
迷路
徒步穿過城市,裏在身上的陰影
是潮濕的泥土和島嶼從未停歇的風
每天醒來,行走。慢慢的
在惡夢中習慣等待,習慣白己被撕開
沒有烏群從天空經過時天空依舊寫詩
由南向北,由北向南
而你的遠方明亮,我只能想像
我們在穿越與抵達的間隙迷了路
而我們居住的城市沒有森林,甚至
沒有可以讓我種下眼淚的土壤以及
刻下疼痛,刻下記憶與等待的樹幹
*
被風翻開的一頁
你說,退潮的時候很寂寞
彷彿寂寞是一種佔據
讓潮聲終於哭了,讓
我經年停留在夏日的海邊小鎮
聽你不停地說著,那日的雨
那日,我們始終沒有接近的事實
無力負擔的安靜被落葉引領向九月
稀薄的風,猶疑封閉了一扇窗
那些從未萌生的風景,如何
成為一棵站在秋天裏的樹
於是我決定不再抱怨甚麼了
帶咳的笑和比病更深的肉體
將被我摺疊進蘇西的箱子
或許,我停留了一小會兒
疲倦如同我手中的外套,輕易地
癱軟在死屍般睡眠的肘彎
如果神或者別的甚麼可以預卜
你以及你說的那些未來
那麼,不停地翻頁吧
總有些衛道的假象散落其間
寫成一本腐逝的書
*
我在走路,經過一棵樹
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假裝
只是經過你,經過一片茂密的樹林
沉默無法刈除的荒草下面
糾纏的血液與植物根莖都長滿你
再也沒有什麼比嘆息更堅硬,生命
短促如一葉呼吸
我在經過你時聽到自己的碎裂
當生活只剩下相對,當
你緊握我而我們還是孤獨
樹總是孤獨。不間斷地我經過你
在落葉的描述中
我試圖勾勒我們始終
無法被證實的那場可能
而死亡,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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