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將就的窠臼裡走完一生，
沒有留下墓誌銘，也沒有什麼－－
足以紀念的往事，直到那巢
在一夜風雨後散落。猶如遺骸。
而我們並不知道什麼是愛，以及如何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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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刻
作者：何杉
出版社：新文潮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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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與影嬉戲的花園
雨不疾不徐地落著。
直到再也容不下一滴雨水，
而多餘的雨滴就那樣停在空中，
等待一顆可以接收它們的心靈。
我享受著片刻的內在寧靜：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靈魂去遠足了，
在光與影嬉戲的花園。
烏鶇輕輕搖擺尾羽，
花貓一躍－－上了石頭臺階，
蒿草小聲唱著歌，
柏樹彼此拍打肩膀，
小徑向遠處伸展，
泥土散發著濕潤，
多餘的雨水就那樣停留在空中。
無處可去的生命也就那樣：
暫時停留在霧氣濛濛的空中；
一切都在慢慢地等待，
直到下一個合適的時刻。
＊
星期六下午，遇見陽光
星期六下午，遇見陽光
就在推開教堂沉重大門走出時，
斑斑點點的白頭髮
轉變成一陣耀眼的瀑布
星期六下午，遇見陽光，
我們從地鐵口升上地面，
燃燒琥珀色的眼珠
一直燒到襯衫深處
星期六下午，遇見陽光
幾座高樓彼此切割，讓光湧過
黃蝴蝶迎風掙扎著，
在光之急流中努力劃出一條裂弧
這不是唯一的、唯一的星期六
下午。我們用陽光油漆牆面，
劃出上午和下午的界線，
切斷生到死的長途。
把虛幻的手插進光裡，
透明的魚、透明的骨骼、透明的靈魂，
我們在光線裡所剩無幾，
街道空蕩，傳來幾聲咳嗽，
星期六下午就要結束，在變淡的陽光下。
＊
有時候
有時候
願望簡單到
在清晨的第一班地鐵
搖晃著，繼續前晚的夢境
或是，沒有人打擾的獨自晚餐
＊
有時我們不知道如何去愛
有時我們不知道如何去愛，或什麼是愛，
像鳥兒不知道怎樣築巢，怎樣尋找枝條：
從一根穩固的樹杈開始，以交疊的方式
溫柔的細節一一成型，留出適當的空間。
力巧妙地退讓，彼此依靠或者容忍，
話語黏結起微妙的氣氛，成為環形
或有尖頂的瞭望塔，附帶嬰兒室；
但少了鏡子，也少了光亮的表面，
讓我們見識到內在，明澈或鬱結。
我們在將就的窠臼裡走完一生，
沒有留下墓誌銘，也沒有什麼－－
足以紀念的往事，直到那巢
在一夜風雨後散落。猶如遺骸。
而我們並不知道什麼是愛，以及如何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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