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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滅頂與生還

作者:普利摩‧李維(Primo Levi)

ISBN:9789571384597

出版: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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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在無名的滅頂者和極少數的生還者之間,還有「灰色」的一群人

  奧許維茲集中營真相思索之路。直面記憶中無可迴避的道德考驗

 

  「我為何活下來?為什麼是我?」

 

  在倖存者的愧疚與終生抑鬱中,他孜孜不倦用寫作還原歷史真相,用思考恢復人的尊嚴。

 

  《滅頂與生還》是普利摩‧李維最後一部作品,也是一生對納粹大屠殺思考的總結。作為人類史上最大暴行的倖存者與見證者,普利摩‧李維更在往後四十年餘生中,無數次重返記憶中的集中營,持續地對惡加以闡述;秉持科學家的理性,從語言和哲學上去釋疑,一一檢視錯誤。尤其在滅頂者與生還者之外,還有許多人處於難以定義的灰色地帶,李維探究其中人類意志的脆弱本質,盡其所能去追求真相、見證與正義,對抗旁觀者對歷史的簡化及錯誤認知。多年以後,一個五年級小學生向普利摩‧李維提出這樣的疑問:「你為什麼不逃跑?」事實上,閱讀這本書的過程可能會很痛苦,你可能對人性失去信心。綜觀今日極端主義升溫,這本書猶如一道屏障,每當政治暴力又起,警告我們勿忘用見證者的眼光去檢視。這件事既然曾經發生過,就有可能再次發生。光是回憶不夠,要時時保持批判。

 

  紀錄和見證是為了與極權戰鬥;思辨是為了從倖存者無可擺脫的傷痛中脫身。

 

  全書見證人類苦難及人類對苦難的反應,也是作者奉獻終生批判思考的總結。

 

  「如果我們宣稱要真誠面對歷史,還原歷史真相,就不得不面對這些惱人的灰色地帶,並且,『用批判的角度』解讀記憶。」──楊翠

  「今日世界裡,除了大規模的政治暴力創傷仍隨處可見,如今對我們此一世代重要的道德課題,已然是如何集體性地克服對歷史教訓的『無感』與『厭煩』。唯有找到一種作法抵抗受眾的『虛無』、『厭煩』,才有可能抵抗歷史重演。」──湯舒雯

 

 

我不知道要怎麼描述這本書,我擔憂我的語言太無力,無法展現這本書的力量。

這不是我第一次閱讀有關納粹大屠殺的書,卻是第一本讓我看到集中營中鉅細靡遺的細節,文字有種透明感,簡單,清晰,毫無晦澀難字,極其克制地寫下生還者的見證。

我認為能讀到這樣一本真誠、深刻挖掘人性的作品是我的幸運;然而能讓這樣的一本書出現於世,是所有人類的不幸。(而從二戰迄今,人類對人類施加的大規模暴力依然持續發生)

 

我一直很疑惑,經歷(或知曉)人性之惡的人類怎麼還能若無其事的生活著。作者在書中回答了我:「大眾因為這些訊息超乎尋常而拒絕相信」。於是,我們活了下來,應該說,除了存活也無法顧及其他,而軀體成了行屍走肉,吃,喝,睡,死。

在這裡閱讀,是我的抵抗方式。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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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1

摘自《楊翠 導讀 灰色地帶的光與塵》

 

  喬治‧歐威爾的《一九八四》中,老大哥的記憶洞,其實是竄改與遺忘,讓所有的歷史都如重複使用的羊皮紙,不斷被刮淨重寫。而溫斯頓卑微的主體與反抗,就是從寫自己的日記開始。

  李維也一樣。他提醒我們,灰色地帶,就在我們的靈魂之中。靈魂之死,隨時會發生,但是,靈魂感光重生,也隨時都有可能,無論是在納粹集中營,在極權統治者的牢房,或是在我們的平凡日常中。

 

 

P.41

 

  奧地利哲學家讓‧埃默里在比利時被納粹佔領期間是十分活躍的抗戰分子,被捕後遭到蓋世太保嚴刑拷打,因為他是猶太裔而被遣送至奧許維茲集中營。閱讀他留下的文字每每令人感到驚懼:

 

  凡受過酷刑的人,終其一生都走不出來。……遭受過折磨的人再也無法融入這個世界,心中對於被消滅的恨永無終日。對人類的信任,在被打第一記耳光的時候已經出現裂痕,在遭受折磨時徹底崩塌,再也無法修補。

 

P.49

 

  當我們受到嚴重傷害,但是這個傷害並未在我們身上或周圍留下無法抹滅的痕跡或永久的缺憾時,說「我們永遠不會忘記」是過於輕率的發言。因為即便是在「平常」生活中,我們也樂於遺忘已經痊癒的重大病痛或一次成功的外科手術種種細節。

 

P.70

 

  在惡的深淵裡挖掘不容易,也不愉快,但我認為必須做,因為昨日犯的錯,明日有可能再犯,進而禍及我們自己禍我們的子孫。我們會想要轉過頭去,忘掉一切,但我們必須壓抑這個念頭。因為特遣隊之所以存在有其意義,而且傳達了一個訊息:「我們是主的子民,我們是你們的毀滅者,你們並不比我們優秀。如果我們想要,而且我們確實想要,我們有能力摧毀的不只是你們的身軀,還有你們的靈魂,就像我們摧毀了我們自己的靈魂那樣。」

 

P.83

 

  在國家社會主義那個非人體制裡,腐化的力量太驚人,讓人難以自省。這個體制讓人墮落,與體制同化,因為它需要或大或小的共犯才能運作。要跟這個體制對抗,必須擁有堅實的道德防禦工事,而羅茲商人盧姆科夫斯基和他那整個世代的人築起的道德防禦工事不堪一擊。我們歐洲人今日的道德防禦工事夠強嗎?如果今天在受需求驅使的同時又受到誘惑,我們會如何表現?

 

P.92

 

  這段文字寫於一九四七年,描述第一批蘇聯士兵出現在遍地是屍體和垂死之人的集中營景象:

 

  他們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臉上沒有笑容,看起來很壓抑,不光是因為同情,也是因為不知所措,所以謹慎自持開不了口,眼睛緊盯著一幕幕死亡景象。那是我們熟悉的羞愧,每次「篩選」過後,每次目睹或經歷凌辱後,在我們心中浮現的羞愧。那種羞愧德軍不懂,是正直之人看到其他人犯下罪行時會有的感受,他感到內疚,因為那罪行發生了,因為在這個世界發生了無可挽回的罪行,而他的意志力無濟於事或過於薄弱,無力抵抗。

 

P.96-97

 

  我們何錯之有?一切結束後,意識到自己沒有反抗那個將我們吞噬的體制,或反抗得不夠。關於在集中營(某些集中營)內反抗失敗這件事,說得太多,太浮於表面,而且說話的往往是需要為其它罪行負責的人。嘗試過反抗的人知道在某些集體和個人情況下,確實有可能發動反抗;但在其他情況下,或應該說在大多數情況下,不可能發起任何抗爭行動。大家都知道,有數百萬名蘇聯士兵落入德軍手中淪為囚犯,特別是在一九四一年。這些士兵很年輕,而且營養充足、身強體健,軍事和政治訓練有素,通常會形成不同組織,組織內依循軍隊階級分為士官、軍官等。他們痛恨侵略自己國家的德軍,但是也很少反抗。營養不良、衣不蔽體和其他身體上的折磨,都是納粹拿手的伎倆,成本低廉且容易達成,可以快速使人意志消沉,在意志消沉前先讓人麻痺。如果之前經歷過數年隔離、凌辱、虐待、強迫遷移、家庭破碎、跟世界斷絕一切聯繫,效果會更為顯著。而奧許維茲集中營的囚犯大多先待過猶太隔離區或收容所,才被遣送過來。

  所以,就理性角度而言,無須感到羞愧,然而羞愧感依然在,特別是當你面對曾經有機會和力量起而反抗的少數那幾個人的時候。我在《如果這是一個人》的〈最後一個〉章節中描述奧許維辛集中營一名反抗者被當眾吊死,其他囚犯的反應有驚恐,有冷漠。那時候我們心裡閃過一個念投,而這個念頭「之後」會再度浮現:你說不定也可以反抗,你其實應該反抗。這同時也是集中營倖存者陳述自身經歷時,在聽眾(主要是年輕人)眼中看見,或以為看見的評斷,屬於事後諸葛的判斷。有人甚至會覺得自己遭到無情唾棄。因為隱隱約約覺得自己被指控、被定罪,所以不得不為自己辯護、自我保護。

 

P.145

 

  我想關於無用暴力的最佳評註,莫過於特雷布林卡滅絕營指揮官法蘭茲‧保囉‧施坦格爾接受文史工作者基塔‧瑟倫利採訪時,所做的其中兩句回應:

  當瑟倫利在德國杜塞道夫監獄裡質問被判終生監禁的施坦格爾:「既然你遲早要殺死所有人……那些凌辱和暴力有何意義?」施坦格爾回答道:「是為了制約之後要負責執行殺戮的人。讓他們有辦法動手做他們要做的那些事。」換句話說,在死之前,受害者必須先被貶黜汙衊,好讓殺人者無須背負過重的罪惡感。這個說法不是全無道理,只是教人仰天長嘆,原來那是無用的暴力的唯一用途。

 

P.233

 

  這件事既然曾經發生過,就有可能再次發生,這是我們要表達的核心意旨。

 

P.236

 

  隨著時間越來越久遠,年輕人更頻頻詢問、更堅持想知道的是,我們的「獄卒」是誰,他們是怎麼樣的人。這個名稱指的是那些在集中營裡監管我們的人,也就是親衛隊,但我認為這個名稱並不恰當,會讓人以為他們是心理扭曲的人,天生的壞人,或虐待狂,有先天缺陷。其實他們的本質跟我們一樣,是普通人,普通聰明,普通壞,當然有例外,但是他們不是妖魔鬼怪,外貌看起來與我們無異,只是被教導作惡。他們絕大多數是普通士兵,以及心思單純且勤奮的公務員,其中有人對納粹傳的道深信不疑,但多數人漠不關心,或是擔心受罰,或希望平步青雲,或過於順從聽話。他們全都在希特勒及其親信規劃的學校中受過教育,被強制灌輸了可怕的錯誤觀念,之後又經過親衛隊的「敲打錘鍊」。很多人加入親衛隊是為了能夠享有特權,無所不能,也或許只是為了逃避家庭問題。有些人,事實上僅有極少數人,加入親衛隊後改變主意,要求調到前線,他們曾經低調給予集中營囚犯幫助,或選擇自殺。我必須聲明,他們所有人都該負責,只是程度不一;同樣需要聲明的還有,除了他們之外,絕大多數德國人也難辭其咎,因為懶得動腦短視近利、愚昧無知,或為了國家榮譽,這些德國人從一開始就接受了希特勒的「華麗詞藻」,在肆無忌憚的他受幸運之神眷顧時跟隨他,在他垮台時一併被擊潰,沉浸在哀傷、痛苦和悔恨中,卻又在短短幾年後就因為一場不公平的政治遊戲而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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